想吕鸿等人有权有势,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周遭的人也跟着富贵起来。连吕鸿自己都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欺压那些自己看不过眼的人,更何况是他底下的一班人?一旁的许丰倒是神色平静,虽然他的名字也在这诛杀之列中。
乐潇泽正想说什么,外边又传来禀奏,说是以户部尚书何贯为首的诸大臣也在宫外求见,自然用意同三位顾命大臣一般无二。乐潇泽看着跪在面前的一班朝廷众臣,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他甚至怀念做太子时,凡事有父亲顶在前头,不必他理会的痛快感觉。自打登基以来,便处处受制,这些人动不得,怒不得。
文贤再一次语重心长地乞求道:“请圣上立即诛杀奸佞,以正朝纲!”身后众臣附和。乐潇泽抚了抚额头,朝身边侍卫道:“将司礼监几位随堂太监召来,且与他们议一议吕总管之事。”“是!”几名侍卫领着口谕而去,不一会儿,便将司礼监吕鸿之下的管事太监带到了驾前。
几人向乐潇泽行过礼,乐潇泽便指着桌上的一叠奏本开口道:“你们几个瞧瞧,这里边所言可是属实?”几人领命,捧过桌上的奏本便略略看了起来。这几名随堂太监有吕鸿的心腹,自然也有对吕鸿暗怀恨在心的,只不过眼下几人心里都在默默盘算,看眼前的架势,只怕吕鸿总管真的有点危怠了。他们一会儿,到底是往死里说,还是往生里说?
很快,几人便在心中有了一致的想法,所谓凡事留一线,以后也好见面嘛。万一他们将话说地太死,吕鸿又能逃过这一劫的话,他们以后岂非再没好日子过了?想到这里,几人放下奏本,一一答话。大意无非是,奏本当中的一些事的确是事实,但未必没有情由在里边。再有便是,他们对吕鸿在宫外的事,或是吕鸿的亲信之事,皆一无所知。
乐潇泽又召了一班为首太监的下属过来一一问话,众人的答案不相上下,就似乎是提前约定好了的。这便是人心,便是有人真的恨得几个大太监牙痒痒,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强出头,惹人注目。况且,兔死狐悲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若论真了讲,他们这些个人,哪个又是绝对干净的?万一上面几个大的倒了,便轮到他们这些小的了呢?
听完了众内侍的话,一众大臣面无表情,个个在心中暗想,若是那几个大的倒了,便立即想办法清理了你们这些个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乐潇泽心中却也松不下来这口气,只得缓着语气朝众位大臣道:“想来这些年,吕鸿他们都被朕给宠坏了,也是朕疏于管教的缘故。所以,他们所犯下的事,并不能完全怪罪于他们,朕也该好好反省的。”
“只不过,他们几人自朕未登位之时便一直伺候在身边,可谓尽心尽力,没有半丝懈怠。都说法不外乎人情,还请诸位爱卿看在他们几个年岁渐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暂且饶他们一命。朕也会远远地将他们打发了,再不许他们近身,沾惹朝中之事。皇考殡天未久,他们当中有几个也曾在皇考跟前伺候过的,不如就让他们去圣陵陪伴皇考,了度残生,如何?”
阁老文贤激动地道:“圣上身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怎可公私不分,法度不明?圣上如此,岂非令天下人效仿?又如何让臣工洁爱自省,明严法度?那些受到奸佞一党祸害之人又该如何看待圣上与朝廷?臣只怕,长此以往,民心尽失,朝纲尽散啊!先帝爷临终殷殷嘱托,言犹在耳,臣……实在愧对先帝爷啊!”说着,文贤不禁痛心疾首地悲泣起来。
座上的乐潇泽脸上之色已是阴沉,他方才强忍着怒气好言同这班人说,结果他们却连一丝通容也不肯,硬要将他的身边人统统清干净了才算数。其他大臣也是跟着悲怆起来,一时间殿内进谏声,悲咽声此起彼伏。乐潇泽已经攥紧了袖中的双拳,心下愈发不平,想他堂堂一个天子竟被臣工逼迫至此!
“咳咳咳……”眼见着君臣之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氛,一直默然的少傅付西宾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随即两口老血喷了出来,殿内不由一静。乐潇泽连忙道:“付少傅这是怎么了?许丰,快去请御医过来。”许丰应声而去,付西宾由人搀扶着道:“微臣失仪,还请圣上见谅!”
乐潇泽赶紧道:“地上凉,付少傅快请起来!”说着,乐潇泽又朝其他人淡声道:“诸位都是朝中重臣,若是就此熬坏了身子,朕岂非更成了愧对皇考与天下的罪人?诸位也快请起吧!至于吕鸿等人之事,还请诸位再缓一缓,待朕再思量一番,明日必给诸位一个明确的答复。”说着,乐潇泽便着人扶起付西宾进了内殿安顿。
见状,众朝臣都看向了阁老文贤,文贤轻轻一叹道:“今日便先这样吧!大家也都该回去处理政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说着,众人便先后起身,一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