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阑正说着过两日的后宫家宴上,要给沈环挑什么首饰,就见前头的掌事太监余墨来报,锦衣卫指挥使沈石的淑人来了,沈环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哦,就是她的继母罗氏,如今已是三品淑人的诰命。但如今,她却不能当众称罗氏为母亲了,罗氏见了她还得拜礼呢。沈环问道:“就沈淑人一人?”余墨应声,“还有两个侍婢留在外头了。”
这个外头,自然是在很外头了,这里可是后宫重地,一般的人也不让进来的,沈氏能进来,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只不过,为什么沈珠沈大丫没有一起呢?还有,按说罗氏要进来,应该会先递个本子知会她一声才对,怎么会闷不声地便来了?又是谁替她开了这扇方便之门?当然,沈环在想这些的时候,已经吩咐余墨去将人请进来了。
“贫妾锦衣卫指挥使沈石妇沈罗氏拜见皇后,殿下万福玉安!”一身礼服的罗氏恭敬又略显紧张地向着沈环拜了礼,从头至尾,眼眸都不敢抬一下,沈环心中一叹,道了声免礼,飞烟已经上前将罗氏扶起。沈环又说了声赐座,罗氏这才在飞烟的引导下在旁边的位置上拘谨的坐下。
沈环看了一眼面色白皙了不少,脸也红润许多的罗氏,知道自己进宫后,他们几人的日子应该不会过地太差。虽没有实权,日子却是大大地富足了,也不必再干那些粗活了。不知是罗氏太过紧张,还是心中有话,竟半天都没出声,沈环不禁问道:“淑人与沈大人,还有沈大小姐,最近可好?”
沈环最想问的,自然还是沈珠沈大丫的情况,按照大丫的性子,有机会来见她,一定不会放过的,但今日却没跟着罗氏进宫,委实有些奇怪。沈环虽说已经做上了皇后,也稍稍在宫中立稳了脚跟,但除了一些必要的赏赐,也从没召过沈家人进宫。一来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太过招摇,二来也是怕性格单纯的沈家人会被人利用,尤其是大丫。所以,今日罗氏突然到访,沈环才会觉得十分奇怪。
见沈环问话了,罗氏这才开口道:“回殿下的话,沈大人与沈大小姐都安好。只不过……”罗氏话语一顿,“家中正欲为大小姐说亲,所以如今都不曾出门了。”沈环心中一惊,她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大丫可是比她还大上近两岁呢……等等……沈环看向罗氏道:“不知府上可是有了中意的人家了?”
罗氏连忙应声,“回殿下的话,正是如此,眼下有两户人家,家境倒是相等,只不过又略有差异。贫妾与大人一时在心中作不了准,所以斗胆前来请示殿下。”沈环点了点头,“淑人请说。”
罗氏似是酝酿了一下,这才道:“这第一户人家姓苏,父死母存,家中有些许薄产,离皇都甚近。苏家少爷上下并无兄弟,今年二十有余,方考中举人,只待明春会试过后,或可侥幸谋得一官半职。”沈环不作言语,听罗氏的话,这苏举人倒是个聪慧之人,罗氏或者沈石可能也都很喜欢。
“还有一户人家姓段……”罗氏接着道:“父母皆在,世代为军户,段二郎二十有七,如今做着叙南卫小旗,却原先有个元配,两年前过了身的。”说到这里,罗氏便不再说下去了。罗氏本以为沈环必定不会对段家那个做考虑的,哪知沈环却是凝眉问道:“那段二郎的元配可曾留下子女?”罗氏摇头,“这却没有的。”
沈环默了默道:“既是婚姻大事,自当详加考虑,此事容我想想,稍后再给淑人答复。”闻言,罗氏也只得应了,又道:“还有一事,未曾来得及禀报殿下。大人业已从远宗过继一位少爷,年十岁,小名叫饼子,还请殿下赐个名儿。”
小名饼子,沈环本来该笑的,可眼下她却笑不出来了。大丫的婚事罗氏尚且要巴巴地来问她,怎的过继儿子这么件大事却不声不响地就给办了?十岁,还是远宗?沈环的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便道:“淑人的话本殿都明白了,此事稍后会着人一并答复淑人。如今外边风雪连天,道路难行,淑人还需一路小心,无事,也不要轻易出门地好。”
罗氏并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但她看得出来沈环有些不高兴了。虽说,她与沈环这个继女从前不算亲厚,但也还过得去,如今的沈环虽然气质全变,但是喜是怒她还是分辨地出的。眼见方才引她就坐的丫头来到眼前,罗氏明白过来,连忙起身一福,“贫妾先行告退!”沈环一点头,飞烟便送了罗氏出去。
沈环静默地坐在位子上,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似有什么想通了,又似有什么地方捉摸不透,索性站起身道:“去长乐宫。”何芳洁应声福礼,出去安排了。
沈环在长乐宫门前下了辇,望了一眼长乐宫的宫匾,似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带有目的地来拜见她的婆母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