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看了一眼乐潇泽道:“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陪我这个老婆子?有皇后陪着,也是一样的。”
沈环微笑着垂了眸子,乐潇泽道:“孙儿虽不常来,但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皇祖母的。”
章氏淡笑了一声,“这倒是事实,圣上只怕连哀家做过什么小事,说过什么梦话,都一清二楚吧?”
沈环抬眸看了一眼章氏,又看了一眼乐潇泽,只见乐潇泽含笑道:“孙儿,也是担心皇祖母罢了。毕竟,这宫中用心险恶之人便已不少,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外人呢?”
章氏往后一靠,“是外人,是亲人,全看圣上的态度。当年先帝在位之时,一切安然无恙。可皇上一登基,便整日折腾个没完,连先帝的托孤之臣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是关系亲近之人?”
乐潇泽道:“皇祖母聪慧,当知道孙儿此时不同于父皇彼时,孙儿继位年幼,国力衰弱已极,外有强邻虎伺,内有藩王萌生异心。”
“一旦牵一发,必定动及全身。但若一直固步守旧,迟早也会让人钻了空子。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一些,置诸死地,而后重生。”
章氏道:“皇上这话说地极轻巧,你这嘴皮子一动,要耗多少财力,还有人力?皇上这是拿东君国,拿乐家多年的基业开玩笑啊!”
乐潇泽道:“治标不治本,虽不曾冒险,却也是一样的结局。孙儿不怕担负什么亡国之罪,但实在不想当个窝囊之君。”
殿内一静,沈环真想塞住自己的耳朵,乐潇泽啊乐潇泽,你说这么直白,真的好吗?古人不都是挺避讳这些的吗?还是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啊?
章氏却突然一笑,也不知是真笑,还是嘲讽之笑,“皇上果然还是从前的性子,一点儿都没变啊。”
乐潇泽道:“难道太皇太后不是一直都看在眼里吗?”
章氏道:“用膳吧!”
三人默默用起了膳,这气氛虽然有些怪异,但沈环倒是自在地吃着。反正,她早就习惯了。在长安宫也不是第一次用膳了,跟乐潇泽之间更是少了很多忌讳。
倒是章氏,似乎有几次都朝沈环打量打来,沈环对上章氏的眸子时,章氏又转开了目光。沈环虽然表示不解,奈何人家辈分大过她,她也不好多问啊?
明明一顿吃饭的工夫,章氏与乐潇泽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待人撤去膳食,章氏的脸色明显要好多了,对乐潇泽的情绪似乎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沈环不禁暗暗在想,难道刚才那餐饭里还含了什么魔力不成?
章氏开始与乐潇泽说起一些从前的事情。沈环这才知道,乐潇泽幼年的时候,其实在章氏的膝下养过一段时日。
而乐潇泽,对于那段时日的回忆也很清晰,两人说着说着,沈环真心觉得章氏与乐潇泽这祖孙俩似乎已经关系融洽,没有什么嫌隙了。
仿佛从前发生过的事都不存在一样。当然,沈环觉得这不可能。
两人直聊到了近亥时,章氏似乎脸色有些疲惫,乐潇泽便主动告辞。章氏也没多说什么,乐潇泽便拉着沈环离开了。
出了长安宫,乐潇泽的神色也是浅浅淡淡的,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见乐潇泽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沈环也就没有多说话。
“太皇太后的寿礼,玉妃不必再忧心了。”乐潇泽突然道。
“嗯?”沈环不解地看着乐潇泽,“圣上备好了?”
乐潇泽一点头,“你只管吃吃喝喝,像平时一样就行了。”
“……”果然,最终还是成了一只米虫。
太皇太后寿诞,命妇入宫朝贺,这似乎还是自沈环被封为皇后以来,内宫最热闹的一次了。
乐潇泽在前廷赐宴百官,一切风平浪静。
延昌侯府的小少爷倒是出了点乱子,听说进宫没多久,便开始骤哭不止,差点没顺过气来。幸得太医及时赶到,做了一番急救。
不过,最终这位小少爷也没能去到太皇太后章氏的跟前讨喜。
接下来,朝廷倒是安静了一阵,户部也在积极集议,如何追缴一些陈年旧税,漏税,以及各处赃罚银两,尽数填充于内库。
章氏两府也开始安生了,后来,沈环才知道,那日她与乐潇泽去太皇太后的长安宫之前。章氏曾召贞宁侯进宫,不知说了什么话,但贞宁侯出宫的时候,面色极为不好,似乎是被训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