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女孩咬舌自尽了。”莫愁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后来,我们这伙人商量着,把她给分尸了,埋在好几个地方。”他不自觉地看着手掌,似乎上面沾满了少女红艳的鲜血。
这果然是个很可怕的梦。
但也仅仅是个很可怕的梦而已,至多说明他神经衰弱,并不能说明什么其他的问题。很显然,他是被张金花事件压垮了,心理不堪负累,以至于自虐性地强迫自己幻想暴力的行为,以证明自己的确是个坏人,想以此获得哪怕是片刻心安理得的宁静。
莫愁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看来,你也帮不了我。”
我承认,点头道:“是的,我帮不了你。”望着他孤独远去的身影,我忍不住叫了声:“哎——”
他回过头来,我诚恳地说:“第二人民医院的李医生,我很熟啊,你要不要找他看一看?”
莫愁苦笑:“谢谢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摇了摇头,“怪人。”
傍晚吃饭时间,食堂角落的铁架上,摆着一台20英寸的老彩电,颜色略有失真,女播音员甜腻地播报:“以上是国际时讯,现在报道本市新闻,今天下午3点,我市东郊建环路施工现场发掘出一处古墓,据闻讯赶来的文化部门的专家分析,是清末民初时地方乡绅的陵墓,构造独特,殉葬品丰富,最奇特的是,棺中男尸保存完好,栩栩如生……”我扒着饭的手停滞在半空,电视镜头推近,那男子仿佛熟睡一般,头发胡须青黑,有专家示范地用手指按在皮肤上,马上弹起来。我心里不知如何有种烦躁不安感,失手把饭盒摔在地上,当啷啷的声音吸引周围人看来,我默不出声地收拾,到水笼头下冲洗干净。
冰凉的水流冲洗我的手腕,我浑然不觉,脑海里闪现着一群人围着的坑道里,一口黑棺材,一个长袍马褂的男子睡熟般地躺在里面,突然睁开眼睛,向我笑了一笑。
“注意节约用水,同学。”
我怔然回过神来,见食堂的大婶插着腰满脸厌烦地道。
我茫然地点点头,“好好,下次一定注意。”
这具尸体为什么保存得如此完好,肉身不腐多出现在得道的高僧及大德之人身上,难道这人生前是个积善大德之人?如果是这样,必定颇有名气,地方志上应有记载,明天的本市新闻一定还有后续相关报道,我胡思乱想那么多干什么,心里顿时一松。
回到宿舍洗完澡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躺在床上用手臂枕着头回想那天老材所说的话,还有他前世记忆里发生的怪事。
我要做的无非是查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老材的前世杨平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后来是怎么死的,而且当时死的好像还不只是他一个。
忽然刮过一阵急风,打开的窗户呼地被风关上一扇,力道太猛,一块玻璃震得掉落地上,砰地摔成碎片,一块碎玻璃弹起划破我的手背,轻轻的破了点皮,我把伤口放到唇边润润,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看看时间,遂起个事发时间卦:上卦为巽,下卦为坤,为乾宫[风地观]卦。观者,观察戒慎之意,同时又有关闭之意,不吉;巽为长女,坤为地为阴在此卦中有坟墓之气,有女入墓之象,此女万万去不得西方。阴盛阳衰,二气交战,阳气势必为阴气所消尽,这是以卦象事、以卦明事、以卦告事,古往今来都是速断吉凶的断卦方法。
例如《论衡·卜占篇》:鲁将伐越之际,子贡占得[火风鼎]九四爻动,其辞爻曰:顶鼎折足,凶。子贡认为,行用足,今足折,是凶也。孔子却说是吉,他说越人水居,行用舟船,不用足,故谓之吉。鲁伐越,果克之。
宋代《梅花易数》上记载,一天易学大家邵康节出门遇见一个老人,满面忧愁的神色,便问他有什么心事,老人却说没有。邵康节很奇怪,便占了一卦,根据结果告诉老人五日之内谨慎进出,恐有灾祸。第五天,老人外出赴喜宴,被鱼骨鲠喉而死。
如此种种举不胜举,足见以卦象断事古来有之,准确度也甚高,刚才所占之卦由卦象来看是暗示一个年长女子去西方之地,凶多吉少,有入墓的意象。可是这女的代表谁呢,这学校里的年长女子应该不多,都是女教授、校工和家属。正在思索间,听得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踢踏声,我心中打了个突,难道卦象要应验在她们身上,我的手背隐隐作痛。
“敝人是校灵异协会的副会长,复姓慕容单名爽,请多指教。”她自我介绍,并煞有介事的递给我一张新印的名片。
我哭笑不得地说:“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还用得着什么名片吗。”
她背后闪出一张清秀的带着付眼镜的面孔,“学长一个人住这样的地方不害怕吗?”
慕容爽得意道:“她是我们协会的新会员,文学系的一年纪新生,叫林玲。”
“真是交友不慎误上贼船,小妹你上当了,现在退会还来得及。”
“切,去死!”慕容爽不客气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又对林玲说:“别听他的,他这人就是不正经。”
林玲有些羡慕说:“没关系,你们的关系真好,其实,男女朋友之间有些小摩擦反而更有情趣。”说起浪漫和情调,文学系的学生总是津津乐道,好像能当饭吃一样。
慕容爽几乎跳起来:“谁?谁是他女朋友了,就他这样的男生谁敢领教啊,不近人情的冷血动物,我邀请他加入我们协会几十次了,他都毫不领情。”
她倒没说谎,她多次邀请我加入这个无聊的协会,会里永远的主题是热烈讨论灵力测试等等,我一直认为自身没有法术保护而乱进行所谓的灵力测试是非常危险的,先不论这些灵力测试是否有效,而这些测试大多数是以讹传讹的可笑的心理游戏,就是自己骗自己的过程。我可没兴趣陪这些家伙空耗时间。
我故意失望道:“我怎么就没那福分呢,要当你男朋友真难啊。”
慕容双眨眨长长的眼睫毛,显得分外动人,柔声道:“只要你加入灵异协会,我也许可以考虑考虑。”
我伸个懒腰,抬手在嘴上慵懒地打哈欠:“下次吧,下次再说。”
慕容爽有些恼怒:“你以为我没人要吗?”
事实上真是没人敢要她,整天神神鬼鬼的,据说在大一的时候,有个热烈追求她的男生,她终于被其感动了,但晚上约会的地点被安排在学校后山上的乱葬岗,那男生咬咬牙为了得到伊人的芳心决定豁出去,他拿着99朵玫瑰花两腿发抖地站在乱坟堆心里忐忑不安,听见什么风吹草动就吓出身冷汗,突然听到坟头上传来悠悠一阵叹息“你来啦”,那男生当场两眼翻白吓晕过去尿了一裤子,原来慕容爽看错时间到约会地点才发现来得早了,等得有些发困,就在坟头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这事轰传校园闹得沸沸扬扬,被引为茶余饭后的笑谈,我当时也几乎笑死过去,从此对这个女生印象深刻,但从那时起,就没哪个男生胆敢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