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孙天生陪笑道:“王大人,您能与千户大人说上话,我等就是想打听一下,这个月的粮饷,屯内仍不于发放吗?”
卫所之内各管队官们队中的家丁,向来都是比寻常军户士兵银饷更多,不仅要每月银一两,而且还需米五斗。不过从周世龙入主福山屯,裁撤老弱士兵之后,就再也没有为他们发放过粮饷了。
周世龙只是让这些家丁同新军一同编练,自然也是吃一样的伙食。
王世忠摇了摇头:“千户大人要练新军,又要打制军器,却是没有多少银两剩余了!”
管队官黄海发脸sè有些不好看,略带讥讽意味的道:“嘿,精盐生意的利润如此巨大,怎能没钱发饷?我看那些银子想必都放入千户大人的口袋里去了吧。”
他话音刚落地,一旁的刘沛却突然“嘿”了一声,狠声道:“王大人,您向是我们几人的主心骨,不若你领着我们去闹饷吧?”
管队官孙天生瞧着刘沛眼中闪过寒光,不免有些迟疑道:“这???不好吧,大人虽说没发饷。不过也没亏待我们,每日军中都是相同伙食待遇!”
刘沛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怕就这样难办,眼下我们队中只余下这些家丁,现在新军那边分田分地热闹,队中人心浮动啊!”
他这话一下子说中了孙天生的心事,他的脸sè有些苍白。他们队中的家丁多是他们家的家奴佃户。眼见屯内军户们分田分地,岂会没有别样心思?怕就到时?????”
刘沛又是热切地道:“王大人,您看我的提议?”
王世忠一直冷冷听着,此时他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都不想活了,就凭你们几个兵,也想闹饷?如果你们打算去的话,那别叫上我,我可不想陪你们一起去送死!”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周世龙实力的,虽说此时将官战力实力强弱都以家丁为标准,外人看周世龙似乎一个家丁也无。不免轻视,只有王世忠明白周世龙是多么的可怕。因为周世龙绞杀盐枭雷世鑫之时,其余三个管队官没去,但是他主动要求跟队去了。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别瞧着王世忠一脸敦厚长着像,但其实要论起心机和手段来,福山屯之内没有一个比得上他。不说别的,就看他到了现在还有五十余家丁,而其余几个管队官的家丁加起来也没有他的多。
在这个世道,手底下有兵才是王道,王世忠是深明此理。
而周世龙别看他没有一个家丁,只有一些亲卫,千余新军,但他可是见到过围剿雷世鑫之时这些新军的凶悍战斗力,可以说放眼整个山东一地的卫所兵,没有一个卫所能比得上。他们这些家丁虽然号称精锐,但比之这些新军可以说是远远不如,战斗起来根本就没有胜算!
闹饷?怕走到时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听王世忠如此说,刘沛、孙天生、黄海发三人听了都是呆了一呆,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同时心下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寒意。
此时他们才想起周世龙的实力,整整千余新军,比人数堆也能堆死他们手下的那些十几个家丁,伤不起啊。
而周世龙的这些新军,只需数个同时间又可以练出一大批来。
刘沛眼睛一转,却是又道:“其实我也不指望千户大人能发下什么粮饷,这么多年了,我们何曾指望过朝中或是卫所中发下什么粮饷?还不都是靠自己的田亩养兵?我最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黄海发、孙天生急忙问道:“什么事?。
刘沛道:“你们可曾注意到,千户大人自从上任之后,一直没有搭理我们,只训练他那千余新军,我琢磨着他这是做好了将我们这些家丁打散的意图啊!”
即便是孙天生这个胆子有些小的管队官,这时也是怒了,喝道:“没有了这些家丁,我们还算什么?这些家丁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出来后,千户大人这样做,是要断我们的根啊!”
黄海发也囔囔了一阵,最后他对王世忠道:“王大人,这是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您有什么看法?”
王世忠断然一挥手,道:“此事你们不用猜了,这是事实,我已经向金大人证实过了。”
这里的金大人,自然指的是副千户金大成了。刘沛三人自是明白,这时不由得一喜,道:“既然有金大人出面,那再好不过了,金大人当时是怎么说的?”
金大成作为福山千户所的副千户多年,而且一直掌管着福山屯的练兵事宜,他们几个也都是金大成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金大成,自然是充满了感恩之情,给予了相当大的信任!
不过令三人吃了一惊的是,王世忠这时却是冷笑不止,嘿的一声说道:“金大人?金大人他老了,早就不是我们原来的金大人了。你们可知道他对我说些什么吗?他劝我听命于千户大人,解散我的一众家丁!”
“啊!”
三人齐声惊呼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孙天生脸sè有些苍白的呢喃道。
性情凶悍如刘沛,听了王世忠的话之后也是一阵呆滞。不过转瞬间,他便回过了神来,忽然“哼了一声,脸sè有些狰狞的说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们有这些家丁。登莱两地,哪处不可去?”
黄海发、孙天生都是眼睛一亮,确实,经过周世龙几个月的严酷训练,不说新军,就是他们这些家丁们也是跟着受益,个个cào练得非常出众!
这些家丁们,原先就有底子在身上,再经过严格的练后,个个都是英武无比,随便一个,拿出去。都可以以一当十。他们一队十几个家丁。每人都可以充为军官,随便的,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很好拉起。特别是王世忠,手上有五十个,强悍家丁,更是不得了,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奉为上宾。
几人虽然都受了周世龙的恩惠,给予了福山盐号的一部分利益,但古人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得到了利益,自然就想得到更多的利益。而且他们也都不甘心就此解散家丁队伍,从此以后受制于人。这下被刘沛挑明后,他们越想越有道理,只觉得海阔天空,无处不可去。
不过就在他们喜sè渐浓之时,王世忠却又给他们泼了一蓬冷水,喝道:“就想到走这点出息?难道你们就没有别的想法了么?”
不仅黄海发、孙天生为之一呆,就是提出走人这个建议的刘沛也是呆了一呆,不由得问了句:“王大人有何妙策?”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现今他周世龙想要将我们完全掌控住,受制于他,我们岂能袖手待命?明的不行,我们难道不能来暗的么?他想要把我们bī走,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把他给挤走了!”王世忠双眼寒光暴shè,语气深然的说道。
这一下,王世忠不仅神sè狰狞,更加字里行间,都充满了yīn谋诡计!
虽然是炎炎夏日,顶上猛烈的日头照着,但孙天生、黄海发、刘沛三人还是止不住的打了个冷战。他们没有想到,以往一副敦厚长者模样的王世忠背后竟然隐藏了这样一副面具,想想都觉得让人发寒。
常说会叫的狗不凶,只有不叫的狗才凶。因为它们不叫,是隐藏了起来再积蓄力量,等敌人不注意之时突然爆发,发动最为凶猛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