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道营如今场面仅次与城守府,占了相连的几处院子,又将隔墙打通了,分在各院处理驻军和羌人教务。
被道泉委托暂领全青唐区域教务的许多,不过是十**岁年龄,若在翟南原时空里,尚忙着玩游戏看小说打发大学时光。如今却是赶鸭子上架,既直管着宗哥,又要遥控着西宁的吉恩和解二等人,自己还兼着驻军医官的差遣,整日里直忙的团团打转。
他突然听闻龙空山宗门来人,急急赶出来迎了,便如见了娘舅一般。他与那慕容鹉早就认识,有他引着见过壶中子,问明来意,顿时如释重负。请几人稍事安顿,当下便开始介绍如今这青唐教务。
廓州举城降服后,兵不血刃的王厚、童贯领军还驻青唐腹心之地西宁,也就是先前的鄯州。如今宗哥城中依旧由着河州知州刘仲武管事,虽然用不了多久,朝廷议定了此番西征的功劳后,他必定有所超迁,但现在这城中还是他说了算。
刘知州本是领军的武将,虽然挂了个知河州事,但也明白自家乃至后世子孙的功名泰半还是得靠军功。所以,在得了道泉许诺将来传授那千里传音的道术,将儿子送入自然道后,便对谐道营传教格外照顾。
有了他的照拂,谐道营行事自然方便。这段时日里,羌人带路党政权愈发稳固,而在入了自然道,分配私产和缴纳税赋时可得优惠等措施下,除去少许顽冥不化的,大多羌人尽是被自然道收为信徒。
且不说这些羌人有多少是真心崇信,但凭这信徒所占比重而言,已是成了这宗哥城周边,羌人胜宗部的“国教”。在各村坊的信徒监督下,即便不信的羌人,也没有胆敢说自然道的坏话的。否则,由王铁锤和李云吞所领的羌人护教队,自然会寻个由头弄得他家破人亡。
如此一个集治权、信仰、和武力于一体的机构,又有城守默许,自然就渐渐成为宗哥城的实际统治中心。纵然说民政尽归了城守衙门处置,但一切有关羌人的头领推举,红白喜事,乃至私事纠纷处置全然被谐道营统揽。即便是基本上全是驻军的宋人里面,谐道营也通过日复一日的传教,渗透泰半。
而在西宁,自李云吞和巴比波那一场大闹,羌人原本的统治结构已是土崩瓦解。虽是因为王厚的阻碍提防,不像这宗哥城一般明目仗胆,但也渐渐将羌人聚拢到自然道的旗下。
至于新降的廓州,既是有着王厚刻意控制,加上道泉走后,缺了核心人物,自然道却是无力渗透。只是有着随军驻扎的谐道营在军中维持着传教而已。
壶中子听完这般情形,终归是初来乍到,许多关节尚未明了,当下也不多说。随后几日里,只是让许多陪着,探访了一番城中各处自然教传教的诸般事务如何处理。
等到粗略看过这自然教在宗哥的基业,壶中子心中颇为震撼。他却从未想过,道门竟然可以如此深入俗世。
特别是那些羌人,本也习惯了有萨满巫师,或是称为苯教的,与头人共治部落,加上心思本就单纯。如今有了自然道,又是各种传教手段花样百出,羌人毫无困难的便遵循起那些五日一沐浴,一月一扫屋等自然道的规矩。每逢讲经,更是不肯错过,讲完经后,往往便成了部落里开会议事得时候。有些虔诚的羌人,即便是有病在身的,也要家人背负着到道场才行。
壶中子这日里发现院中还有个后花园,便在晚饭后到此散步消食。但心中总是想着这些日子里的所见所闻,不由心生感慨:“如此这般,纵然是另有头领管理那农事、税赋等俗务。这自然道于信徒,与那官府治民也是相差仿佛,威权更是甚之有余。”
他本是个自小就入道门修行的,虽是期盼道门大兴,但对自然道这等编民而治的样子心中颇为惶恐。只觉得与他想象中,道门大兴后众生逍遥,羽冠往来的情形全然不同。
突然间,就听有人喝道:“谁在那里?!”语调怪异,发音含混。
壶中子得这一声惊醒,才发现这后花园昏暗,自己又是满腹心事,不觉间竟是步入一处偏院。而眼前,正站着一位女子,金发碧眼,实在是说不出得怪异。
壶中子也曾于各地访道,算是见识广博的,但却从未见过此般人型生物。便是那羌人,也不过是肤色黑红,服装与宋人不同,但大体形貌眼鼻发色等均无太大差异。
因此,在这昏暗院中,突然遭遇之下,由不得壶中子不心生警觉。更何况,此地还地处异族所居的边陲。下意识间,便伸手将他那壶中短剑拔了出来。同时嘴里喊到:“你是何人?!”
“啊!”就听那女子发出高亢尖叫,然后迅即反身扑入屋中,并大声示警:“一个持刀老婆婆闯将进来啦!”
惊慌之下,怕是连自己的母语都忘了转换回来,还是继续用适才说的宋话。但却顺畅标准,字正腔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