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今儿个是初几了。”
陆卷舒早起披了件萝云纱的袄裙,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的描着眉,铜镜里的女子眉目隽秀,但眼下有淡淡的淤青。
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因为一个禽兽的酒后劣行,居然连着好几天都夜不能寐。
“今天初四了,明天就是去胧月庵上香的日子,陆姐姐,你是想买点什么给妙水真人送去吗?”二宝将早膳从食盒里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上。
“对啊,今天去珍宝街转转,到年根了,南来北往的商旅都回京城了,指不定能带回来什么新鲜玩意。”陆卷舒用一支桃花色的鸡血石玉簪绾了个云髻,略显慵懒。
“陆姐姐,你也别光想着给别人买,也给自己添上两件嘛!听说有从南方运过来的丝绸啊,香饵啊,首饰啊,小件儿的玉器,隔壁的翠香昨个就去逛了,买回来好几匹锦缎呢!”
不知为何,陆卷舒突然想起沈罄声的玉佩了。
这玉佩被她偷了来,要不要再买一个送还给他。上次他来一品楼的时候,她怎么就没仔细瞧一眼,他腰间是不是又挂了别的配饰。
诶,不对。她凭什么买一件送还给他!这玉佩上明明写着她的名字,这东西就是她的了。
更何况,她一点也不欠他的。这一枚小小玉佩能值多少钱,她那日花灯会上,被沈罄声又拉又扯又抱的,一品楼花魁娘子的纤纤玉手摸一下一百两,香肩抱一下二百两,还有那天他喝醉,居然敢亲她,一千两一千两!!!这样算下来,分明是沈罄声欠了她的。
“陆姐姐。”二宝咬着筷子瞧着她。
最近好像经常看到陆姐姐发呆,难道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发呆。
陆卷舒被二宝看的脸上一红,忙拿过一个白面馍馍,撕了一小半,送进嘴里。
“薛邵阳呢,这两天怎么没见他,叫张妈妈派个人去知会他一声,一会跟咱们上街拎东西付钱去。”
二宝惊讶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眸,说:“陆姐姐,我今儿一早就跟你说二爷出城去了。薛家的大爷从北疆回来过年,二爷说要到界首镇去迎他,没个三五天回不来的。”
是吗?说过吗?陆卷舒冷不丁的有点心虚,真是满脑子都被胡思乱想填的满满的,这正经事儿倒是给忘了。
“那就算了。”
陆卷舒别别扭扭的干笑两声,给二宝加了一筷子糖醋排骨,二宝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圆溜溜的眼睛冒着星星,美滋滋的开始咬苏香软糯的小排。
吃完早膳,陆卷舒换了件白绸紫芙蓉花样的交领十二褶裙,正对着镜子系上腰带呢,突然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有姑娘们慌里慌张的惊呼声,有桌椅板凳散架的哐里哐当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这大上午的一品楼根本没有开门做生意,这些人定然来者不善。
果然,陆卷舒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张妈妈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们什么人啊!!!诶说你呢,别以为长得五大三粗老娘就怕了你了!也不打听打听我张妈妈的名号,胆敢在一品楼闹事,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人定然是凶极了,张妈妈的话里都带着颤音,完全是虚张声势。
“红绡在哪儿?把红绡给我交出来!”这群凶神恶煞里为首的是个公鸭嗓的锦衣青年,他长得很有特色,三角眼,嘴角有个痦子,还是个地包天。
“你是谁啊,你站住,你可知道红绡姑娘可是沈罄声沈大人包下的姑娘,不接客,不接客!”
“什么沈大人张大人,我只知道这红绡是我的小妾,半年前逃跑了,你看,大爷我还带了她的卖身契。今儿我就要带红绡走,你们哪个敢阻挠,大爷我就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那公子说完,使了个颜色。他身边的侍从就表演了一个单手劈桌,嘭的一声巨响,木屑四飞,荡起一层烟尘。
张妈妈和一品楼的一众姑娘们被吓得连连惊叫。有个年纪小的丫鬟,竟吓得哭了出来,呜呜咽咽的把红绡的房间说了出来。
陆卷舒和二宝走下楼的时候,正看见那些人把红绡像是抓小鸡一样的从琴房里抓了出来。
红绡前阵子刚刚大病一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几日本就看上去无精打采的,经这些凶神恶煞这么一闹,脸霎时白的跟纸似得。被人扣住肩膀,生脱硬拽的给拉了出来,发髻也乱了,衣襟也乱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惜一品楼的龟公们早就被这群暴徒打的半残,一个个躺在地上咿咿呀呀动弹不得。剩下的不过是一群弱质女流,早已吓得瑟瑟发抖,除了张妈妈佯装镇定以外,其余的都萎靡不振,没有一点战斗力。
这楼里根本没有指望的上的人!
这群人来历不明,为首的那个猥琐的公子哥暂且不提,就是他身边的这些打手,也不是普通人,个个一脸凶相,眼中含煞,上身隆起着山丘似得肌肉,脚步却很轻,必是习武多年的练家子。
陆卷舒可不信什么逃走的小妾这一说,红绡虽是半年前来的,但以张妈妈做事的谨慎,绝不可能收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做红牌。
这帮人这样火急火燎的把红绡绑走,说不定就找个地方杀人灭口了,她虽然和红绡交情不深,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