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西苑。
这里是南侯府薛家的偏厅,即便是偏厅也处处透着富丽堂皇的气派,比一般人家的正厅还宽敞。
主位上坐了个华服的妇人,戴着牡丹镶金攒珠髻,绾着百鸟朝凤挂珠钗,一身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鬓角有几分斑白,但容貌清贵,不怒而威,乃有大妇风范。她便是薛府的当家主母李夫人。
“大胆奴才,你是何人竟敢冒充陆卷舒,乘轿而来。”
全身缩得像个小虾米似得二宝跪在地上,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他诚惶诚恐的答道:“回夫人的话,小的……小的是陆姑娘的贴身小厮,名叫二宝。”
谁也没曾想到,这薛府来请陆卷舒过府一叙的并不是薛二爷,而是薛二爷的娘李夫人。
李夫人脸色更加鄙夷,她茶碗一撂。口气不善的说道:“连个小厮都涂脂抹粉,发上还涂了桂花油,可见那女人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了!”
坐在李夫人下方的年轻妇人,可能觉得“狐媚子”这词太难听了,温言说道:“母亲大人严重了,我想陆姑娘必是有些缘由,一时来不了,这才让身边的人来答复咱们。”
这位温婉大方的年轻夫人是薛家大爷的新欢妻子许夫人,如今已有身孕,只是还不显身。她身穿着月白色的夹袄,湖绿的长裙,头戴赤金芙蓉石的攒珠步摇,清新雅致,仿若一株嫩荷。
跪在地上的二宝见有人递了台阶,立刻机灵的接下。
“我们家小姐今儿早上染了风寒,怕传染各位贵人,这才差小的先来答复诸位主子。是小的胆大妄为,想着轿子反正空着,就……”
“没规没距的人,教出来的下人也是没规没距的。来人啊,给我掌嘴,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夫人息怒。”远远走过来一个浅杏色夹袄,素面挑线落英绯裙的女子,她一脸病容,边走边咳嗽,非得人扶着才能一路脚步虚软的走来。
此人正是刚从春风楼匆匆赶来的陆卷舒。
陆卷舒还没有到一品楼就碰上张妈妈派去找她的清欢,知道南侯府这边出了大事儿,二宝恐怕难以应付。
她匆忙和清欢换了衣服。想来二宝肯定会以称病为借口搪塞南侯夫人,所以又花了一翻心思,在脸上又涂了点粉,显得脸色苍白了些,紧赶慢赶的就往薛府的西苑走。总算来的还算及时。
陆卷舒盈盈拜倒在地。
“夫人有所不知,二宝他是二爷的人,身份自是比平常的下人不同,娇惯了些也是有的。今日的罪责都在奴婢身上,奴婢甘愿领罚。”
李夫人看二宝不顺眼,主要是因为看陆卷舒不顺眼,恨屋及乌。
如今陆卷舒几句话,把二宝划拉到薛邵阳的阵营里,李夫人可不想为难自己宝贝儿子的人。
甚至生出一种,宝贝儿子的下人就该和这低贱的娼_妓平起平坐的感觉。
“自然错都在你,不过看在你有病在身的份上,先起来说话吧!你,叫什么宝的,也起身吧。”李夫人眼睛一抬,显出几分高傲的姿态。
薛家大爷的夫人许氏倒是显得温和亲切许多,朝陆卷舒淡淡一笑。
“谢李夫人。”陆卷舒轻咳了几声,病殃殃的由二宝搀扶着坐到了下座儿。
“我素来听闻你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今日叫你前来,想必这缘由你也猜到了。我是想叫你劝劝邵阳这孩子,他哥哥如今连孩子都有了,他却连个谱都没有,整日在烟花之地厮混。”
李夫人凤眸一凛,威严如山的说道:“若是邵阳娶妻生子了,我或许一高兴,就让他把你抬进门了。你若是个懂规矩的,便知道以你的身份,就是跟在薛家二爷身边做个妾,也是天大的抬举了。”
这话说的,真是强势的很。倘若不顺了她的意,那便是要落个“不懂规矩”的罪名了。
可她偏就是个,不懂规定。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薛邵阳的情人,以后和李夫人也不会朝夕相对,没必要处处讨好她,膈应自己。
“李夫人恕罪,都说知子莫若母,薛二公子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主意重,我人微言轻,他又怎会听我的。”
陆卷舒双眸略带水色,眉目低垂,委屈的叫人心生怜惜。
“你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一句话,我们家二郎你是放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