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身上散发着牛奶般的香味,令她闻着很是舒服,她的心情,随之轻松了不少。
“快快睡吧小宝贝,窗外天已黑,小鸟回巢去,太阳也休息,到天亮出太阳,又是鸟语花香……”她轻轻拍着肉肉的背部,轻轻哼着温柔的《摇篮曲》。
肉肉最喜欢听她哼这首曲子,她一哼起来,他的眼皮子就会打架。
“娘……”肉肉在她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着了,打着可爱的、微微的鼾声。
她还在轻哼着,边吻着肉肉的脸颊,她很庆幸,庆幸自己在肉肉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时遇到他,庆幸自己还有时间和机会去保护他的纯真,不让他遭受到诸如香香那样的伤害,不让他的心灵被污染成那样绝望的黑色。
待肉肉彻底睡熟以后,她才抱着肉肉回房。
她没有点灯,她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对房间也很熟悉,不需要点灯也能走到床边。
有人潜伏在黑暗里。
她没有在意,因为房间里本就住着一只妖怪,她以为那也许是妖怪的气息。
但她错了。
一把尖锐的东西抵在她的后颈,香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别轻举妄动,要不然这孩子出什么事儿,我可不敢保证。”
夏雨琳身体微微一僵:她竟然潜进了这里?不过也难怪啊,她将葵园的护院都叫去冰库那边抓人了,葵园现在守备空虚,那些搜兵也不会想到凶手会跑到侦探的屋里,她这里反而算是比较安全的。
不过,凶手自动找到侦探,同样没有活路啊,香香到底想做什么?
她只是有点惊讶罢了,并不慌张,淡淡地道:“我将孩子放下,然后我跟你走,你可以以我为人质,也许能有机会逃走。”
她并不是想帮香香逃走,她只是想保护肉肉,谁也不知道一个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凶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即使这屋里还有一只妖怪守着,她还是不敢拿肉肉的安全来冒险。
香香轻笑:“你希望我能逃脱吗?”
夏雨琳道:“我已经听十小姐说了你的事情,心情很复杂,既希望你没事,又希望你受到惩罚。”
香香道:“你在同情我?”
夏雨琳道:“我想你一定不希望我同情你,所以我不敢同情你,我只是想,你为什么要杀害无辜呢?如果你该找谁就找谁,那就没什么事了。”
香香轻笑:“自己造的孽,只会自己承受,不会连累自己的亲友?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我也希望我一个人倒霉就行了,不会连累我那无辜的母亲和肚里的孩子,可是呢,这世上真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啊!一个人造下的罪孽太重,报应也会更重,这才是天道啊!”
夏雨琳无法反驳她,也不想反驳她,绝望痛苦的是香香,不是她,她不管说什么大道理,都只是伪装道德家罢了。
她只能问:“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杀了我报仇?还是通过伤害这孩子来报复我?”
香香还是微笑:“我逃不了的。我若是被抓住,下场一定很惨,我已经落入过夏夫人的手里一次了,我不会再让自己经受第二次这样的耻辱和折磨。事到如今,我就算杀了你,也只会让夏家人得意罢了,一点意义都没有。我现在来找你,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句话。”
虽然她说不会杀了自己,但夏雨琳却觉得很不妙:冷血凶手对侦探说的最后一句话,往往不是什么好话,一般都是“你以为你已经……,但其实……”,这“其实”后面的内容往往会否定和颠覆侦探之前所有的努力与认知。
她现在就觉得心里发毛:“说吧,我会认真记住的。”
香香微笑:“你以为你已经解决了问题,但其实,一切才真正开始,而你,已经沉陷其中,再也逃不掉了。”
夏雨琳心里一颤,果然就是这句话啊……
忽然,利刃割破血肉的低沉的声音,传进夏雨琳的耳里。
夏雨琳瞬间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香、香香?你、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香香倒在地上的声音,重重地撞击着她的心脏。
她觉得呼吸异常困难,身体似乎都不能动了,全身都在冒汗,可她必须要动……
努力着,她艰难地放下肉肉,艰难地用擅抖的手敲打火石,点了很久,手指都被打到和烫到了好几次,才最终点燃了油灯。
“喝……”看到地面上的情景,她倒抽两口冷气,用力捂住嘴巴,背部抵着桌子,不让自己尖叫和失控。
地面上,香香的脖子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汩汩,身边是一把染血的匕首,她的表情很平静,美丽的眼睛睁开,眼里满是笑意,唇边也满是笑意。
她是割喉自杀的。
这样的笑,也许是“终于解脱了”的笑,也许是“一切才真正开始”的笑,令夏雨琳感到惊恐,又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