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什么办法的!莫问离可能知道,夙兰祺可能也知道,她应该去多问问别人才对。她不信,自己的命就这么悲凉,老天爷就这么恨她,非让她孤单。
乌压压的天,似乎随时会塌下来。
渔嫣掩紧衣衫,不让风灌进脖子里,扭头看门外,正在如疾雨一般的马蹄声,纵驰而来。
是他大胜归来了吗?真好,一定是威风八面的模样!
正扬唇笑时,晨瑶已经快步跑了出去,清脆又温柔地大呼道:“骁哥哥回来了。”
晨瑶有些日子没叫他骁哥哥了,这是在提醒她呢,她只是过客,等她死后,御璃骁还是她赫晨瑶的骁哥哥。
她捡起半颜面具,缓缓站起来,飞快地戴在脸上,马蹄声响已经在庙门外停下。
转脸看,他一身淡金甲,披着一身雨滴,站在小庙门口。
晨瑶正踮着脚,给他擦着额上的雨,关切地问:“骁王没受伤吧?”
御璃骁摇摇头,转脸看渔嫣,她站在火堆边,肩上的衣衫已被血浸透了,头发凌乱,一手掩在半颜面具上,那双水瞳里快速游过了惶惶的光,然后,她慢慢地揭下了面具,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
御璃骁的瞳色一沉,脸色顿时变了。
渔嫣无力地合上了双瞳,果然是丑的,他果然是讨厌的。
脚步声到了眼前,长指托着她的下颌,幽暗的双瞳紧盯着她的右边脸颊,渔嫣想挣开他的手指,却被他猛地抱住,随即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右眼上,轻轻地滑到她的脸颊上。
渔嫣其实怕极了,真的,她怕死,很怕、很怕……她怕死的时候很难看,她怕死的时候很痛苦,她怕死的时候,别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来看她,她怕得不停地抖,十指紧紧地摁着他湿漉漉,又冰冰凉的铁甲,仰头盯着他的眼睛,双唇颤抖着,急促地问:
“御璃骁,我是你的心尖宠吗?是不是?”
御璃骁轻轻点头,手掌从她的脸颊上抚过,哑声说:“会好的,我的嫣儿,就算从此这红斑覆盖,你也是我的心尖宠。”
渔嫣嗯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在这世间,她无依无靠,无处可去,大风大浪,大海飘摇,当鱼是自由的,可是当孤单无依的鱼,又是可怜的,她没有家,没有亲人,看看四周,谁无爹娘庇护,独她一人,独担生死,独面人世……
“我害怕。”她偎进御璃骁的怀里,双手不停地抹着眼泪,“我怕死,我不想死。”
“不会死,别哭,回去了。”
“可是,很丑啊,如果长到了满脸上都有,我的脑袋,不就成了一个红薯了,你要不要一个长得像红薯的王妃?你的臣民会笑话你,你的美人会笑话我……”
“我喜欢吃红薯,晚上我们就吃红薯。”他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晨瑶一直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她示威在前,渔嫣却以丑颜,把御璃骁的人和心都带走了……她的心脏被钉上密密的碎木尖,顿时血流如注。
“瑶夫人,走了。”赛弥轻轻扶她一把。
晨瑶往后靠了靠,浅浅一笑,轻声说:“是,只是暂时的,对不对?”
赛弥点头,扶紧她的手臂。
“别碰我,他看到了不好。”
晨瑶推开他的手,走到火堆边,捡起自己的斗笠,披风,一一穿戴好,挺直了纤背,走出小庙。
她的金色宝马,她的披风,都曾代表了荣耀,此时她却只拥有这些罢了。
再忍忍,勿需多久,一切会回到原位。
一众人匆匆往汰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徐海风跟在众人中间,一脸煞白,事态并未按那黑衣女子的预言而进行,御璃骁不仅赢了,回去之后,必要查出叛徒,到时候他要如何是好?他死不足惜,母亲和妹妹又怎么办?
正惶恐如临末日之时,冰凉锋利的暗器穿透了密雨,击中他的眉心,他从马上重重跌下,摔进了泥淖里。
“老徐?”
锦程从马上跳下来,手摁在他的鼻下,顿时脸色一变,扭头看向停下来众人,轻轻摇头。
“带回去葬了,徐海风,战死!”御璃骁一臂环绕在渔嫣的腰前,一掌捂着渔嫣的眼睛,盯着徐海风满脸血污的样子,沉声说:“人即已死,也有功在前,是是非非,勿要连累家人,送五百银给他的母亲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