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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街道上奔驰,方辰被左柳抱在怀里安抚,终于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下午的时候,姐姐突然说闷得慌,想要出去走走,大哥便开了后院的门,打算扶着姐姐在附近溜达一下,可我们刚出了巷子就遇上了官差,说是来送书信的,姐姐顺手就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竟然是立冬哥的绝笔信,姐姐叫了一声就晕过去了,接着就开始出血了!”说到最后,方辰的眼泪大颗大颗就落了下来,他紧紧咬着唇,却止不住泪,他不想哭的,可是三哥突然出了事,姐姐还不知道怎么样,让他如何不害怕!
马车里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左柳心惊又心疼,赵立冬居然出了事,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在后方吗?方侯爷不是一直都在打胜仗吗?怎么会让赵立冬去前线送死!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齐父的心思要想的远一些,以他对方侯爷的了解,他不可能不护着赵立冬,若赵立冬当真出了事,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方侯爷想帮赵立冬立下功勋,自古唯有战场上拼出来的功勋是最实在也最有震慑力,他想帮方怡和方辰增加筹码,赵立冬若是能在这样一场战事中拼下一份大功劳,那么将来赵家进京之后也有些底气,不至于被人任意欺凌。但是要想在军中立功,那就势必要浴血沙场,这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所以赵立冬必须要上阵。可是以方侯爷的算计,既然打算让赵立冬上了战场,那就不可能不保证他的安危,怎么还让他出了意外?堂堂大将军不可能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不然古往今来那么多的皇子王爷亲自领兵出征,都是凯旋归来,真当他们各个儿都神勇无敌吗?这件事或许另有蹊跷。
这番思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在脑海中滚过,齐父拍拍方辰的肩,平稳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前方阵亡将士名单的文书还未到达,你不要立刻就乱了阵脚,互相帮对方送绝笔信回家是军中的规矩,也许是因为立冬的朋友一时间没有找到他,所以误以为他出了事。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姐姐的安危,其他的暂时不要去想,若是你们各个都苦着脸,你姐姐即便清醒过来,也会郁结于心。”
一旁的御医也劝道:“齐大人说的是,临盆之际,孕妇的心境最是关键,不能让她乱了思绪,忧思过虑容易导致难产。”
方辰白着脸,点点头,用力压下喉咙里的呜咽声,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姐姐还在床上躺着呢,他不能只顾着哭哭啼啼!
马车赶到逸仙居的时候,女大夫已经先到一步了,这会儿正在方怡的房里忙着,赵立年守在厨房里烧热水,赵立夏正端着滚烫的热水往房里送,王芊芊和那两个大点的丫鬟在帮忙打下手,赵立秋和冬香不知道哪里去了,腊梅正搂着赵苗苗哭成一团,院子里迷茫着一股子不安的气息。齐父带着御医直接走到房门外,问道:“这两位是宫里的御医,请里面的那位大夫说一说方怡的情况。”
屋里女大夫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到门口道:“羊水破了,胎儿要马上生出来,不然母子都有危险,方怡之前晕了过去,我刚刚弄醒了她,但是她有气无力,恐怕没法儿用力生产。”
齐父扭头看向两位御医,其中年长的那位有些犹豫道:“法子是有,只是……”
“这里并非后宫,里面的那位也并非万金之躯,你们不必顾忌太多,有什么办法只管用上,务必要保住性命!”
齐父说的毫不犹豫,两位御医彼此互看两眼之后也终于点头:“我以银针刺穴,可使她恢复些许精神,以便产下胎儿。另外,这胎儿尚不足月,接生之时还需要格外小心,可有去请稳婆?”
赵立夏点头道:“立秋去请了,应该很快就会来了。”话音刚落,后院的门就被大力推开了,赵立秋几乎是拖着一位老妇人快步走进来,那老妇人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容易停了下来,正要数落赵立秋几句,却看到院子里站了这么多的人,顿时将那些话又咽了回去,王芊芊透过房门看到这情形,咬了咬唇,快步走出去,一面扶着那老妇人,一面轻声安抚了几句,顺带把眼下的情形三言两句说了,那老妇人是一把接生的好手,一听就知道这事儿确实是大了,心里头也就顾不上计较先前的事儿,抬脚就往房里走。
两位御医身边儿都跟着人的,手里提着大大的药箱,正要跟着御医往房里走,却被御医拦住了:“你们不用进来,等会儿我开一副方子,你们亲自去抓了药回来煎了。”
这边这位说话的功夫,另一位则已经开始取针了,女大夫早在听说这两位是京城来的御医之后,便果断地退了下来,心甘情愿地给他们打下手,方怡如今的情形不可谓不凶险,若让她来施针的话恐怕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赵立夏的脸绷得很紧,那双眼愈发的深邃,如同墨汁一般浓稠,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弟妹们,沉声道:“辰辰,你陪先生去书房歇会儿,立秋去趟白叔和杨婶儿家里,把你嫂子要生产的事儿告诉他们一声,另外从南城的分店过一趟,让冬香在那儿看着,店铺照开,不用急着赶回来,苗苗别哭,跟腊梅一道去厨房里帮忙烧热水,立年和我在这里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