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老将军离世,正逢皇上五十五寿辰前夕,大悲与大喜相碰,避免冲撞了天子大喜,凤老将军的灵柩自然不能多搁置,只能匆匆埋葬。咽气的第二日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凭吊,凭吊之后便举行了入葬之礼,从咽气到入葬之礼完毕,没用了两天时间。
云香荷虽然定与了孝亲王府三公子,但因为只是侍妾,又未曾被花轿抬过门,不算是孝亲王府的人,更加之又是因为在孝亲王府门口闹着退婚自杀,所以,她出殡还算是未嫁之身,自然由云王府抬出去。又因为与凤老将军灵柩相撞,和接近皇上寿辰之日,即便凤侍妾是侧妃之礼和云香荷是嫡出小姐之礼,但也是不能大办,在府中悄无声息地搁了两日之后,等凤老将军出葬后便两台棺木草草抬出了府,在云王陵旁边立了两座坟冢。
即便是将凤侍妾和云香荷草草埋了,但云浅月因为此举居然在京中百姓们心中赚了个好名声。毕竟京中百姓都有耳闻关于凤侍妾和云香荷曾对待云浅月不好的传言,如今她不计前嫌,为庶母庶姐抬高了身份出葬,博得了有情有义的名声。
当凌莲和伊雪将京中百姓们私下的传言说给云浅月听的时候,她淡淡一笑。名声不名声的她不看重,只不过是觉得人死为大,一切都可以随着死去关于那些过往掩埋了。不过古人最重名声和地位,在她看来不是大事儿,但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来看就是大事儿。
凤侍妾和云香荷下葬的第二日,凤老将军府由老妇人亲自派人递了帖子,邀请云浅月过府中看戏。这个时代的古人都有一个风俗,为死人唱曲,以示哀悼。
云浅月自然明白递帖子的意思,虽然名为看戏,但实则是告诉她凤老将军府感谢她不计前嫌厚葬了凤侍妾和大小姐,也算是间接的承了她一个好,或者更深一步意思是在说凤老将军府记下了这个人情。
云浅月派凌莲亲自去推脱了帖子,虽然没去看戏,但两方也算是达成了一个认可。
接下来几日,京中太平无事。
容景白日里准备使者进京的一切事宜,晚上会来浅月阁用膳,用膳之后便由云浅月教他学习那几种民族语言,天黑下来的时候便离开了浅月阁,并不在浅月阁留宿。
云浅月白日里便在浅月阁看书,或者看关于红阁和风阁传来的消息,或者什么也不做躺在院子的藤椅上纳凉,养神,日子过得平静舒适。
夜间的箫声再未响起。
日子一晃而过,来到了老皇帝五十五大寿前一日。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吃过早膳,凌莲见云浅月没有什么打算,依然如每日一样,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小姐,据说今日南梁的国师进京。您出去看吗?”
“明日不就是老皇帝寿辰了吗?使者不都进京了?还有人没进京?”云浅月挑眉。
“小姐,您没问景世子吗?各小国的使者是前两日都进京了,但这南梁的国师据说沿途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由睿太子陪同,晚了一日,今日才进京。”凌莲见云浅月不说话,顿了顿,继续道:“南梁国师很有威望,如今京城百姓听说南梁国师要来,都纷纷出去观看了。想必今日京城很热闹。”
“是吗?”云浅月笑了一下,看着凌莲,“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奴婢有些好奇!”凌莲直言不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但也觉得小姐在浅月阁闷了好些天了,可以出去转转。况且等过了皇上五十五大寿,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等闲心。”
“你说得也对!”云浅月起身站了起来,“走,叫上伊雪,我们一起去看看!据说南梁国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到要看看怎么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凌莲点点头,喊了伊雪一声,伊雪应声,一行三人出了浅月阁。
来到云王府门口,吩咐侍卫备好了车,三人上了马车,离开了云王府。
“小姐,明日就是皇上寿辰了,您还没给皇上准备寿礼呢?可别忘了。要不要今日上街给买回来?”凌莲刚坐上车,想起老皇帝的寿礼,对云浅月询问。
“你今日晚上让云离准备一桶姜,明日我就将那桶姜送给老皇帝。”云浅月道。
“一桶姜?”凌莲睁大眼睛。
伊雪也同时睁大眼睛,“小姐,送给皇上一桶姜?这……”
“一统江山!”云浅月看着二人,笑着吐出四个字,“将姜摆成山峰,岂不就是一桶江山?皇上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江山千古基业,你们说这个贺礼好不好?”
二人齐齐一愣,须臾,又齐齐“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凌莲笑罢,看着云浅月,“小姐,您怎么想得出的?这要是拿到金殿上去,皇上一准懵了。”
“这可不是我想出的!”云浅月笑着摇摇头。
“难道是景世子?”伊雪问。
“也不是他!”云浅月继续摇头,见二人疑惑,解惑道:“有一个叫做刘罗锅的人曾经就用过这招。皇上还赏了他一个黄马褂。”
“刘罗锅?”二人齐齐一怔,在脑中搜索名字,半响无果,不明白是谁。
云浅月笑着不再言语,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截然不同。时空交错有相同的地方,不过也相同无几,她们自然不会知道刘罗锅这个人。
二人见云浅月不再解释,也不再问,想着小主知道的定然比她们多的,也不奇怪。
云浅月这辆马车穿街而过,依然很显眼,街上的行人知道是她,纷纷让路。
“小姐,咱们去哪里落座?大街上人太多。”伊雪挑开帘子一脚,看着街道两旁的人,如今太阳刚升起不久,街道两旁就已经聚满了人。她想着小姐自然不能挤在街道上。
“去醉香楼吧!天字一号房视野极好。”云浅月也顺着伊雪挑开的帘幕缝隙向外面看了一眼。想着南梁国师威望当真不输于灵隐大师的。不过她向来对和尚和大师国师这类的人不感冒,所以不会去特别关注,知之不多。
伊雪点点头,对外面车夫吩咐了一句,马车绕过行人向醉香楼走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醉香楼门口,凌莲和伊雪当先下车,云浅月也轻身跳下了车。
只见醉香楼门口停了数十辆马车,均是华丽无比。她扫了那些马车一眼,居然在期间看到了太子府的马车和丞相府的马车。她眸光微闪了一下,抬步向内走去。
醉香楼今日人满为患。一楼大厅桌椅满座,再无虚席。她看向醉香楼的掌柜的,掌柜的此时也正看来,见是她,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对她一礼,又伸长脖子向外看了一眼。
云浅月淡淡一笑,“容景没来!不用看了!”
掌柜的连忙收回视线,老脸一红,压低声音恭敬地道:“主子请上楼,天字一号房一直给您留着的!”
云浅月点点头,抬步向向楼上走去。见掌柜的抬步跟上她,她摆摆手,“你忙你的吧!我自己上去,不用上菜,让伙计送来些茶水瓜果就好!”
“是!”掌柜的停住脚步,立即应声。
云浅月上了楼梯,凌莲和伊雪跟在她身后。
一楼众人从云浅月刚一进来,便都停止了交谈,目光向她看来,直到她身影消失,有些人还没收回视线,有些人已经相互低声交谈起来。浅月小姐和景世子互许终生在乞巧节请旨赐婚之事早已经传扬得天下皆知,一直是民间百姓的话题。这些日子被接连的事情牵引得淡了一些,如今云浅月一出现,又被众人旧事重提。
楼下的声音虽低,但云浅月耳目极好,还是将众人的谈论听到了耳里。她浅浅一笑,想着这一生即便容景娶不了她,她也嫁不了他,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在所有人心目中都留下了痕迹,再也磨灭不去。更何况嫁娶是一定的,不过早晚而已,她一直坚信。
来到三楼,路过天字二号房,听到房中隐隐有熟悉的声音在交谈,云浅月偏头看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天字二号房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秦玉凝柔婉的声音响起,“月姐姐!”
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秦玉凝,淡淡一笑,“原来是秦小姐!”
“月姐姐今日也来观看南梁国师进京吗?”秦玉凝看着云浅月,不在意她疏淡的称呼,对她笑着询问。
“嗯!秦小姐也是?”云浅月反问。
“本来我是在宫中伺候太妃的,太子殿下进宫给太妃请安,说今日很热闹,太妃便准我出来凑凑热闹了。”秦玉凝话落,看着云浅月,“月姐姐就一人吗?景世子没和你一起?”
“他奉旨安排使者进京事宜,如今大约是出城接人了。”云浅月提起容景面色淡淡。
“是啊!景世子这些日子是一直在忙于此事的,我见到月姐姐一高兴居然给将景世子要安排接待使者进京的事情给忘了。”秦玉凝不好意思一笑,问道:“月姐姐是要去天字一号房吗?”
“嗯!”云浅月点头。
“原来天字一号房是月姐姐一直预定的。据说天字一号房早就被人一直给包下了,原来这个人是月姐姐。”秦玉凝向天字一号房看了一眼,笑着道。
云浅月不置可否,很想告诉她整个醉香楼都是她的!包下一个天字一号房有什么奇怪?
“月姐姐新换婢女了?这两个婢女倒是灵透。”秦玉凝见云浅月不答话,以为默认了,看向她身后站着的凌莲和伊雪。
“是啊,彩莲那丫头祖母要过八十大寿了,我怜惜就她们祖孙俩,所以就给了她银子让她回去了。”云浅月提起彩莲,漫不经心地道:“那丫头实在嘴碎烦人,我本来早就想换了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如今终于找到了,又正巧她祖母过寿,换了能让我耳根子清净。”
“彩莲一看就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不过婢女不听话碎嘴最是要不得。月姐姐的确早就该换了她。”秦玉凝用帕子捂住嘴一笑,对云浅月道:“既然就月姐姐一个人来,如今天色还早,南梁国师怕是还要等许久才会进京,你一个人也待得没意思,如今太子殿下也在二号房,不如月姐姐和我们一起吧?也好有个伴。”
“不必了!谁说我的一个人?我这两个婢女也是人。”云浅月拒绝,面色淡淡地道:“秦小姐应该知道我对有的人看到眼恶,免得出来一趟影响了心情。”她向着秦玉凝身后看了一眼,扔下一句话,向天字一号房走去。
秦玉凝面上的笑意微僵,不过一瞬,还是笑道:“我竟然忘了,姐姐是不喜欢太子殿下的。也好!有两个婢女给你解闷,也是不闷的。”
云浅月不答话,来到天字一号房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凌莲和伊雪看了秦玉凝一眼,也跟在云浅月身后走了进去。三人进去之后,天字一号房的房门被从里面紧紧关上。
秦玉凝笑着的脸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寒了下来,她扯动嘴角,无声地冷笑。
这时夜天倾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在秦玉凝身后,正好看到了她看着天字一号房冷笑的脸,他不动声色地柔声道:“月妹妹就是这个性子,她若是不高兴,谁的账也不买。何必热脸去贴她冷屁股?你的身份如今是准太子妃,比她高,用不着和她去套近乎。”
秦玉凝脸色的冷笑瞬间退了去,回转头眼圈微红,对夜天倾低声道:“我是为了你,你以前一直厌恶月姐姐,如今她却是得了景世子、七皇子、染小王爷等所有人的喜,我怕对你不利。如今七皇子回京,你没感觉到自己的威胁吗?你若是被威胁了,我这个太子妃又怎么能做得成?”
“地位威胁倒是不怕,我只怕你跟我在一起心里却想着别的不该想的男人!”夜天倾看着秦玉凝,凤目深邃,“如今你我可是拴在一起的。你要时刻记着,不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