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孙元起口中所说的“称兵作乱”,就是历史上着名的“二次革命”。
现行的历史课本上往往把二次革命的根源归结为袁世凯违背《约法》,**独断,戕害革命同志,国民党和孙中山成了被迫反抗的受害者。二次革命最直接的导火索为宋教仁遇刺案和善后大借款案,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历史真的是这样吗?其实早在民国元年一月袁世凯与黎元洪接洽和谈之时,《民铎报》上就已经有人借鉴法国革命的历史经验,提出了“第二革命”的可能xing。
当时南北双方刚刚在汉口血战一场,表面上看各自都是战意十足,袁世凯麾下的北洋军携着战胜之威,大有“灭此而朝食”的气魄;革命党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外,还有南方各省渐次来援的友军,也声称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尽管两下都叫嚣得厉害,今天你发一个最后通牒,明天我发一个战前动员令,仿佛大战一触即发,事实上双方都没有再打的心思。
对于袁世凯来说,他刚刚起复不久,北洋六镇在过去的两三年里不知被满清皇族安插了多少暗桩,而且在后勤、外交上要受制于清zheng fu,为了避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即便他有能力剿灭革命党,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采取了养寇自重的策略,在长江边停下了脚步,一边清理整顿北洋旧部,一边与朝野各势力、各国公使联络。积极夺取北方的政权。而对南方的革命党,自然要以安抚为主。
对于革命党来说。别看他们嘴上时刻挂着“北伐”二字,其实汉口一战早把打得他们魂飞魄丧,连沙场宿将黎元洪都闻风遁逃,何况其他人?败兵还要收容,伤兵还要医治,兵还要训练,援军还要磨合,短期之内根本法再战。他们态度激烈。未必是真心反对议和。这或许正好印证了“咬狗不叫,叫狗不咬”的俗语。
而且在当时,很多革命党人都衷心服膺min zhu制度,并对自己的革命主张得到全国民众支持抱有极大的信心,所以在武力对抗不占优的情况下,采取和谈,用min zhu选举的方式夺取政权未尝不是一条终南捷径。宋教仁就是这类人的重要代表。
就像孙元起之前和孙中山说过的:“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休想得到。”在袁世凯掌握优势兵力的前提下,任何企图夺权的谋划都是徒劳。从南北和谈达成到二次革命爆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革命党曾尝试过各种手段想要执掌zhong yang大权,但最终都归于失败。在一次次失败中,革命党也一点点重燃起武装夺权的念头。
而在南方,当初为推翻满清zheng fu出生入死的革命党人。现在生活依然困窘;曾经参加辛亥之役的革命士兵,很多被zheng fu勒令解散卸甲归田。这些人心里早就愤懑不平,在经过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煽动,革命再起的风chao越来愈紧,这需要一粒火星就可以变成燎原大火。
由此可见。二次革命的起因,说好听点的。是因为之前的革命不够彻底。如果说得直白一点,就是革命党人还没有捞够好处。
袁世凯对于二次革命的态度也颇堪玩味,一方面他想招抚革命党人,让国家保持和平稳定;一方面又想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用武力一举荡平南方,以免后患穷。随着革命党人步步紧逼,“二次革命”的言论甚嚣尘上,他开始渐渐趋向于用武力解决。
武力解决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尤其是对于拥有中国最强大兵力的袁世凯来说。然而个中滋味,只有袁世凯自己才能体会到。
首先,他的军事优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尽管他麾下的北洋jing兵具有非凡的凝聚力和机动xing,是中国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但总数只有八万人左右。他这八万人除了要拱卫京师,还得驻扎直隶、山东、河南、湖北等地,能抽出南下的部队并不多。南方军队虽然在地理上是分散的,政治上也难以步调一致,而且训练不足,根本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但在数量上却比北洋军多出几倍,“蚁多咬死象”的道理袁世凯还是懂的。如果南下的军队太多,不排除孙元起在鏖战正酣之际派兵直扑自己腹地的可能。
有人或许会说,既然兵力短绌,那就扩编军队嘛!袁世凯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他面临着第二个难题:财政困难。
扩编军队哪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人吃马喂、每月饷银、枪械药、军装被服,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养这些兵已经费用巨万,打起仗来是个底洞,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你就大把大把往里面填真金白银吧!清朝末年以全国的财力供养zheng fu军队、支付各国巨额赔款尚且会出现亏空,现在国家形势加衰弊,支付外国赔款一分没少,军队数量又远超前清,再加上各省不断截留税款,& fu一直以举债度ri。
还有一点就是,打仗并非袁世凯、革命党、孙元起三方的事情,也关乎各国列强在中国的利益,战前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至少也得是默许。在袁世凯看来,自己能够得到英国公使的鼎力支持,孙中山旁边站着的是ri本人,孙元起背后则有美国的身影。最浅显的道理,ri本人在孙中山身上压了那儿多赌注,结果你袁世凯把他打得灰飞烟灭,ri本人找谁要账去?
现在孙元起主动表示要和袁世凯站到同一战线上,如此不仅可以解决他担心的问题,甚至还要亲率大军南下平乱,这让袁世凯如何不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