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徵祥接着说道:“俄国人素来蛮横粗暴,不可理喻!他们知道大人您麾下兵力雄厚、装备精良,所以不敢在西北边疆随便造次,而是在其他地方挑起事端,比如屡次派兵劫掠驱逐买卖城(今蒙古国阿勒坦布拉格)华商,并鼓动库伦蒙军进犯内蒙锡林郭勒盟一带,使得矛盾进一步激化;并要求中国政府与俄国协商确定我国在东三省驻兵数目!
“到了四五月间,库朋斯基再次照会外交部,又提出四项无理要求:一是要求给予俄国人在黑龙江的开矿专权,二是居住在哈尔滨的华人必须向俄国工部局纳捐,三是中**队调往外蒙或者通过哈尔滨,必须提前向俄国政府报备,四是华人要搭乘俄国船只,必须事先向俄国使领馆领取执照。简直视外蒙、黑龙江为俄国之私有领土!”
“那赵智庵总理是怎么处置这些事情的?”孙元起问道。
陆徵祥摇头道:“还能怎么着?扯皮呗!智庵总理也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因为只要哪里口子一开,保证各国列强都蜂拥而上,索取至少同等的利益。您别看俄国提出这么多无理要求,其他列强也都没闲着。像德国公使哈豪森前不久就照会外交部两件事,要求由德国独资修建从胶州经莱芜到济南的铁路,该铁路附近三十里内的矿产也由德国自由开采。
“日本公使伊集院彦吉针对俄国在东北的图谋,声称奉日本政府之命,要求详细制定《东三省地方条约》,并交来日方草拟的六条草案,包括黑龙江一带是中日两国公认的商民航路,不准其他国家分沾利益;东三省以后办理新政及开垦事务,只能向日本借款;南满铁路沿线、长春至大连租界沿线地面,必须永远租借;限制南满中**队数量;日本人在奉天游学、游历,各地政府要切实保护;宽甸、怀仁(今桓仁)、通化、临江四县境内二十余处矿产都要归日本人开采。
“还有英国公使朱尔典,也照会我们外交部,要求扬子江流域是英国利益范围,不得向他国开放租界;要准许英国在中国内地开放一个特别通商的巨埠;海关总税务司一职要永远由英国人充任。与此同时,他还不断在云南片马地区增兵,并准备在那里开工建筑军用铁路。甚至弹丸小国葡萄牙,也照会我们外交部,要求中国承认葡萄牙人在澳门有永远居留权;中国没有得到葡萄牙人许可,不得将澳门让与他国。”
孙元起作色道:“这些列强未免欺人太甚!”
陆徵祥苦笑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一来咱们政府没钱,必须向各国银行借款过活,首先在气势上已经矮了三分;二来咱们国家分裂,各省各自为政,本身就矛盾重重,很容易让列强找到挑拨利用的机会;三是咱们军队虚弱,除了大人的西北军和大总统的北洋军能够勉强一战外,其他大部分不仅打不赢俄国、英国这等世界强国,甚至对阵东瀛扶桑都输得一败涂地,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孙元起点点头:“国家现在确实贫弱到了极点,不过咱们不能灰心。如果咱们都心灰意冷了,那国家还有什么希望?我国有‘否极泰来’‘物极必反’的古语,西方诗人也说‘冬日已至,春日岂远’,相信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国家一定会繁荣富强起来的!当然,我们现在面临的关键问题就是如何熬过这段最难熬的时间。”
陆徵祥道:“在下昨日听闻大人以高票通过国会选举,成为第一任民选内阁总理,足见全国上下对大人寄望之深,在下心中也是万分期待。不知大人执掌国务院之后,会对外交方针作何调整?”
孙元起道:“孙某对于外交是一窍不通,本来不应该信口雌黄。不过根据现在国家形势,想对外交部的工作方针提个要求,就是一个字:拖!”
“拖?”陆徵祥不由得望向孙元起。
孙元起道:“不错,就是拖!所有列强提出的非分要求,在不激化矛盾的前提下能够拒绝的予以明确拒绝,如果不能拒绝那就慢慢谈,至少拖个一年或一年半以上。所有涉及出卖国家利益的谈判,都不以谈判成功为最终目的,而是把谈判当成一种拖延时间的手段。比如俄国索要500万卢布赔偿,你就从5万卢布开始慢慢谈起,一千一千地往上加。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
“大人的缓军之计无非就是变着法子与各国扯皮。可是万一各国公使没那么好的耐心和脾气呢?那我们该怎么办?”陆徵祥有些担心。(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