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早晨醒来的时候,觉得脸有些紧绷,枕头好似也有些潮湿。
她坐起身,靠在床头,窗子外面有熹微的光芒照进来。
又是新的一天了,又是新的开始。
她想,也许赵景予依旧过的风生水起,也许,他会因为她的一纸供词惹上牢狱之灾。
但是没有关系,她在写下这一纸供词的时候,她就清楚的明白了。
她和赵景予这一生纠缠不休的恩怨,终是有了彻底的了断。
那一年,他强行玷污了她,这一年,她亲手写下供词要把他送进监狱。
他们,扯平了。
那一年,她在赵家差点死掉,是他及时赶回来救了她一命。
那一年,她在北京的精神病院,几乎被那个女疯子掐死,是他安排了她立刻离京,躲过了那些想要将她取而代之的人的暗害。
那一年,他的母亲亲手杀死了她的孩子。
那一年,他蒙骗他,残忍的要夺走她师兄的性命。
他救了她数次,他也伤了她数次,毁了她数次,她想,他们勉强,也能扯平了吧。
那么从此以后,谁也不再欠彼此的,那么从此以后,就是万水千山,相隔陌路,再也与彼此毫无关联了。
岑安想,这样,也挺好的。
赵景予,这个名字,这个人,从此以后,和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再也,没有任何的牵绊了。
我想,我终是可以,彻底的放下你了。
赵家潦倒,赵景予自己招了罪名入狱,自然没有人会帮他说话。
徐长河和高崇元他们来探监的时候,提出要家里长辈出面保释他出来,赵景予却是拒绝了。
这是他犯下的罪孽,这是他该受到的惩罚。
高崇元向来没心没肺,但这一次也急了。
谁不知道,监狱里最没地位的就是强女干犯!
三哥也算是锦衣玉食了一辈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欺凌?
但赵景予铁了心不许他们帮忙,甚至还放了狠话,就算他被保释出去了,他也要再一次自首。
高崇元实在没辙,徐长河只得咬着牙答应了下来,却发誓要去查问清楚,到底这一次是谁做的手脚――
其实不用想,大约也能猜到,不是陆锦川,那就只有可能是宋月出。
而今,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了。
背后靠着陈家这课大树,还不是在京城横着走?想要整如今的赵景予,简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就是一点,这样的辛秘,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徐长河和高崇元都不知道的事,那必定知道的人只会是赵家的几个重要长辈……
不过数日,徐长河就把事情搞清楚了。
赵太太还真是对自己的长子毫不在意,宋月出不过是许了她一点恩惠,答应把赵家被拍卖的别墅买下来还给她,她就把自己的儿子给卖了。
徐长河也是因为赵太太突然搬回了赵家别墅,才怀疑到她身上的,但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样自私的父母。
犹疑了很久,徐长河还是决定把这一切告诉三哥知道。
早点知道也好,以后出来了,就和这家人划清界限,反正有他们几个哥们儿在,三哥以后也不用为生计担忧。
可徐长河还未曾在下一次探监日进去告诉赵景予知道,已经有人抢先了一步。
宋月出要来探监,自然还是有点特权的。
那是一间密闭的独立房间,因为要顾及宋月出的安危,赵景予是被拷住了手脚的。
见到他那一刻,宋月出以为,她依旧可以维持她平静高傲的笑容,可最后,她却依旧是红了眼圈。
最好年华里,掏心掏肺爱着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水过无痕的不留下一丁点痕迹呢?
他如今瞧着是潦倒了,穿着囚衣,头发剃的短短的,可五官却更是锋利,就算是拷着手脚,动弹不得,可他端然坐着,沉默不语的样子,却依旧能看到昔日他风光无限的影子。
宋月出想,她动了心,太深太深,所以她输得很惨。
就算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所有的高高在上,却都在看到他那一刻,变成了笑话。
她永远得不到他的温柔和疼腻,永远得不到他的喜欢,她算什么胜利者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低低开了口:“赵景予,我能想办法让你出去……”
他却淡淡一笑,缓缓站了起来,脚上的镣铐有些沉重,他走路却依旧平缓,宋月出眼睁睁看着他走向门口,忍不住站起来,哭出声来:“赵景予!你疯了,你真要待在这里面待上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