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思芸被突如其来的马赛曲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但是她似乎并不介意,只是笑了一下,将黏在脸侧水淋淋的头发拨开。两人就在《马赛曲》雄壮的旋律和振奋人心的歌词中进行了嘴唇和脸颊等身体部位接触的神圣而具有英雄气概的行为。
“你是故意的吗?”童思芸矮下身,迫使韦婉抬头看着她。韦婉也弄不清楚童思芸所谓的“故意”究竟是指乱入的马赛曲,或者是其他什么。然而眼前的童思芸的确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模样:脸颊绯红,嘴唇有如艳丽的海棠花瓣,头发浸了水,乱七八糟贴在锁骨、脖颈和肩膀上,眼睛深得仿佛望不见底。
“我去把音响关了。”韦婉挣扎着想要爬出浴缸,童思芸的大腿斜跨在韦婉的腰上,韦婉稍微一动就觉得童思芸似有若无勾了她一下,脑中顿时空白一片。
“别管那些。”童思芸说着,身体慢慢地潜了下去,韦婉只能看到她白皙的后背露在水面上,肩胛处形状优美,像是一种奇异而珍稀的鱼。
两个人在水下深吻,又将头伸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任浴盐和蒸汽的味道混合一起,充盈鼻中。《马赛曲》的歌声好像也不是那么画风不对劲了,韦婉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情正浓时,黄连也甘之如饴。她来不及再想许多了,只要和童思芸在一起怎样都好,如果童思芸说她此时此刻想要吃肉,韦婉就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的肉割下来喂给童思芸。
《马赛曲》结束后,韦婉松了一口气,音响里播放的下一首歌是法语原版的《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韦婉已经对韩絮的歌曲包彻底绝望了,她暗想回去之后一定要狠狠揍韩絮一顿。童思芸在水下爱抚韦婉时,她在想英特纳雄奈尔一定能实现;童思芸跨出浴缸,裹上浴巾时,韦婉在想英特纳雄奈尔一定能实现;童思芸把韦婉从水里捞出来,两人一路拥吻着走向房间正中的双人床时,韦婉被吻得晕头转向,她依然在想英特纳雄奈尔一定能实现。
韦婉倒在大床上,感觉到身下织物的冰凉,童思芸随之覆上来,她的身体是火热的,像是一团火,韦婉夹在冰凉与火热之间,她看不到童思芸脸上的笑容,听不到音响播放完《国际歌》之后还有什么幺蛾子歌曲,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或者仍在怀疑眼前是南柯一梦。
何德何能,能让上天垂怜至此?
“婉婉,你爱我吗?”童思芸凑近了韦婉耳边问,声音低沉,宛若蛊惑。
“爱。”韦婉拼命地点头,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她爱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很多很多年了,眼前这张脸,这具身体,这正在滴着水的长发,都属于她所爱的人,她因为童思芸死过一次,这一次,再也不会让童思芸离开……
童思芸说:“如果你爱我,我就会加倍地爱你,比你爱我更要甚过一百倍,一千倍。”
她整个人都压在了韦婉的身上,闭上眼睛,轻轻去吻韦婉的额头,她的表情近于虔诚肃穆,韦婉屏住呼吸,身体被压制着,陷入床垫中,灵魂却仿佛随之飘飞起来,恍惚地观望着朦胧灯光所笼罩的一切。韦婉想起在很多年之前,韦达带着她走进一家乐器店,教她在钢琴上按下第一个音的情景,又想起刚上大学时,第一次推开宿舍门,见韩絮从上铺探出头对她微笑,下个场景就是不久前,童思芸在大雨中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