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身份都太敏感了。
自始至终,云裳都不怎么说话。
吃完饭,李开怀沉吟了一下,说道:“铭世,你中午有时间吗?如果方便,一起去宾馆坐坐,有些事情,我们交流一下情况?”
贾铭世笑着点头。
于是一行四人离开饭店,去了远山宾馆。
这个宾馆以前就是远山县委招待所,前两年才改名为宾馆的,算是紧跟时代潮流。远山县的经济发展固然缓慢一点,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是吹了进来,人民的观念逐渐在转变之中。
李开怀三人此番前来远山县,低调异常,并没有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用的是首都某个企业单位的介绍信和工作证,住的也是普通的单间,不是远山宾馆的高干房。
“小云啊,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一来到李开怀的房间,李开怀便即吩咐云裳道。
云裳此番过来,就是个“灭火器”的身份,现在贾铭世态度这么好,料必这个灭火器是用不上了,李开怀便将她支使开了。虽然是老云家的子弟,有些事情,还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云裳一离开,林雅便亲自为贾铭世沏了茶水,然后坐在床上,在膝盖上摊开了笔记本,做好了记录的准备。远山宾馆的条件太简陋,书桌还是有的,不过两人并未拉开“讯问”的架势,免得气氛搞僵了,贾铭世犯起浑来,不好收场。
李开怀缓缓从公事包里拿出两本杂志,一就知道是《号角》。
五月一日出刊的那期杂志,贾铭世昨天收到了,如他所料,《旗帜鲜明地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下)也已经在《号角》上刊登出来。
老贺家还是很“配合”的。
“贾铭世同志,我和林雅同志这次过来,是想就一些问题,找你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李开怀坐直了身子,比较严肃地说道。
既然谈到了公事,自然要换一个样子了,太客气了肯定不行。
“我明白。”贾铭世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李开怀按照标准的程序,和林雅一起,向贾铭世出示了各自的工作证。
李开怀的工作证显示,他的正式身份是中央办公厅某局的副局长;而林雅则是在中组部某局工作。无疑,这都是挂名,他们的真实工作,是在最高首长办公室。
这也很正常。
贾老爷子身边的工作人员,除了卫士隶属于中央警·卫局,其他人也都有类似的身份。
“李局好,林局好。”
贾铭世礼貌地和两人再次打了招呼。
“铭世同志,实话说,你的表现让我们有点吃惊。”李开怀脸上浮现出一种笑容,语调也不是那么严肃了。
贾铭世笑道:“两位来之前,肯定也了解过我的一些情况……呵呵,贾铭世就是一个喜欢胡闹的小年轻,性格很叛逆,是吧?”
李开怀哈哈一笑,说道:“来传言不可信。实事求是地说,你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成熟稳重,也非常礼貌,有教养,不愧是贾老的孙子,果然是家教渊源。难怪文章也写得这么精彩了。”
这句话,就有些意思了。
李开怀嘴里说着奉承的话,但内里的意思,却绝不简单,尤其是最后加上的那一句,明显带有“诱导”之意在内。
他和林雅都是最高首长身边的工作人员这不假,但这不代表着,他们的政治理念就是完全一致的。李开怀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此刻面对的,并非是一个真正的二十岁青年,这个年轻的躯体内,包裹着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
这个李开怀,在贾铭世的记忆之中,后来成为了一个大人物,官居政治局委员。而他的政治立场,就与老贺家比较靠近,甚至被传是老贺家的中坚干将。老贺家在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之中,站队正确,获得了巨大的回报,后来更是成长为共和国一等一的豪门大族,自成体系,成为共和国高层政坛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老贺家与老贾家不对路,贾铭世是知道的。
这位李开怀,固然不敢故意弯曲事实,向最高首长汇报他们和贾铭世的谈话内容,但在谈话的过程中,故意引诱贾铭世说一些“不当”的言辞,却是完全可以的。只要是贾铭世说的,他都能如实向最高首长汇报,不用担任何风险。
在现阶段来说,老贺家无疑是非常愿意到老贾家与古月同志“闹翻”的。而现在,大家都认为,古月同志是最高首长认定的接班人。
只要老贾家与古月同志彻底决裂,在最高首长那里,肯定也不会留下什么好印象。
“李局过奖了,尊重长辈是我国的优良传统。”
贾铭世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