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河蟹之灾后,药园与医堂的长老捉了几只留作研究。”楚君逸道,屈指一弹,银针嗡嗡作响,“这银针之法就是几位长老推敲出来的,感觉如何?”
沈十六低头看着自己渐渐消肿的小腿,抿了抿唇,哪里还要再说什么。
楚君逸将银针都收起来,直起身来,微微俯身望着沈十六。沈十六道:“好罢,是我误会你了……你做甚么?”
“师兄在这里等一会。”楚君逸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沈十六,将他定住,道,“我去去就来。”说罢,将沈十六横放在床上,转身就走了。
沈十六注视着他远去,眼睛转了转,望着头顶帘帐上的花纹,百感交杂,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楚君逸说是去去就来,却足足离开了大半夜。直到发白的初晨阳光斜铺到窗户棱上时,他的身影才远远的出现。
这是个阴天,沈十六想,转动眼珠子费劲地看向门口。
他躺得太久,身上十分僵硬,整个身体都麻了似的。
楚君逸落到地上,走了进来。随着他渐渐走近,沈十六才看到他一只手上拎着一节带血的妖藤,另一只手却拎着一只食盒,发梢沾着水汽,似乎是刚用水洗过,然而走近时,身上的血腥味却依然传了过来。想来也是用过了洁净术的,只是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事,这样都不能将那浓重的血腥味除掉。
沈十六心中突地跳了跳,隐约猜到了什么,心口仿佛当胸穿过了一根尖锐钢针一般得疼痛了起来。
楚君逸将妖藤扔在地上,施了个洁净术,探到沈十六胸口拂了一下,沈十六身上一轻,便能动了。楚君逸把手伸到沈十六脖颈后面,微微用力,将他扶起来,靠在床上,再从食盒里取出了一碗粥,和几样点心。
沈十六等着身上酸麻过去,望着地上的妖藤,踌躇道:“怎么回事?你去找冷无心了?”
楚君逸舀了一勺粥递到沈十六嘴边,道:“他敢来昆仑山,我自然要会一会他。”
沈十六仰了仰身,避开那勺子,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师兄连我的一口粥都不肯喝吗?”楚君逸道,神情萧索。
沈十六因误会了他,心中含愧,又见他面色惨淡,心头一颤,低下头将那勺粥吞入口中。他现在不能辟谷,喝这灵谷烹饪的粥最适宜不过。
正打算吃完这一口再问,下一勺紧跟着又到了唇边,沈十六无奈,只好一口一口吃了下去。到最后一口时,沈十六没有细看便吞进了口中,谁知竟感到口中之物极为腻滑,心中一惊,正要吐出来,那东西跟自己会动似的,竟然倏地滑入了他喉咙里。
沈十六抬头大骇道:“你给我吃了甚么东西?”
楚君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沈十六,眉骨上的伤长成了一个执拗的疤痕,目光深邃而缱绻。
“那是‘生死相随’。”楚君逸道,“本想过些时候再给师兄吃的,但现在等不及了。吃了它,我的命便能分给师兄一半了。”
沈十六心中大震,只听得楚君逸缓缓道:
“今日起,七魂六魄,与君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