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哭着说道:“你又是第一天认得我了?我讲话便是这样有口无心,你若是恼了我只管去你的。只不过我是断不肯出去的,爱哥哥跟我说过,他要去求了老太太,让我留在这府里,日后我们长长久久都住在一起。可如今你要带了我出去,若是老太太再不让我进来了,我可怎么是好?”
雪雁和黛玉听了一惊,一个捂了湘云的嘴,一个赶紧走到窗前张望。雪雁看了一番没人偷听,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朝黛玉点了点头。
黛玉真是恨不能打醒湘云,痛心疾首斥道:“我素日虽不曾与你最亲,但我们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既是和宝姐姐最近,又怎不学她远离了宝玉?又怎不学着她‘贤惠厚道’?她见你与宝玉痴玩,可曾劝了你一句正经的?
“你从小与这府里的姊妹不同,家里又是侯门,为何就这般的不自重,若是让人知道你的心思,你还能苟活于世吗?你以为扯破了脸来,贾府就会认了你俩?到时自个的名声坏了不说,一番痴心也免不了付之于水。
“若你真有这心思,倒不如正经与你叔叔婶婶提了,让他们上门来说亲。到时明媒正娶的嫁进来,怎么就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你真真是活糊涂了,竟要寻这歪门邪道。再说你对他痴心一片,病了这么久可见他来探过你一回?他今日若不是出去做客了,我也没这机会来看你。你歪在床上一门心思想着他,他可有心在你这里?你若不正经的爬起来养好了身子,到时被你那‘好姐姐’渔翁得利,日后有得你后悔的。”
湘云被黛玉一顿痛骂猛然惊醒,但她的注意力明显不在黛玉的重点上,反而撑着身子爬起来问道:“林姐姐什么意思?什么好姐姐?哪个姐姐?”
黛玉冷哼一声,不屑说道:“我可没这心思,你莫拉扯上我来。我是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你是有心也无心,为人处事你一并都妥妥帖帖,为何与人交往时却并不多想?她早就看上宝二奶奶的位置了,你却仍对她掏心掏肺。如今你病着这些日子,她那样聪明的人怎么看不出来?你只管再歪着床上,不用起来。等她与宝玉你侬我侬的时候,就有你哭的。”
湘云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一时气结:“是她?!她曾与我说过,这府里早已是中看不中用,万不肯进这里来的。还说日后定要飞黄腾达才可,我又见她与你相好,想着她是打了尚书府的主意。她又怎么会……”
黛玉冷笑着摇了摇头:“傻云儿,你莫说笑,若是看不上这府里,又怎么会搬进园子来住。”
湘云顿时大失所望,愣愣的靠回床里,看着前方眼神涣散,口中喃喃念叨:“她骗我……她骗我……我还当她是好姐姐……”
雪雁见几个丫鬟收拾完外头的东西,要收拾里头了,忙回头道:“说这些个有什么用,还不快起身了打扮妥当,跟着我们出园子去耍。云姑娘只管安心去了,我们小姐既然要帮你,自然会帮到底。”
黛玉明白雪雁话里的意思,站起身来不想再跟湘云多说,只叫雪雁来伺候湘云更衣梳妆。
湘云一路傻傻的呆着,由着雪雁把她从床拖了起来,又是更衣又是洗漱,等雪雁弄完了,丫鬟们也正好进屋子。
翠缕一看湘云起来了,都打扮好了,激动的热泪盈眶,上来叫道:“姑娘,你总算是起来了。”
雪雁忙笑着对翠缕道:“我带你们姑娘去我们那儿坐坐,在屋里闷了这些天,是该出去散散心了。你们收拾好了,只管派人去稻香村送个信,我到时一并叫婆子来抬了装车。你留好人看院子,自个的行李也收拾好,跟着我们一起去。”
翠缕应了下来,就目送着雪雁黛玉和湘云离开。书澈仍留在这里,与她说话,又帮着收拾。一直忙到午时,一群人连午饭都没用,才将该带的东西装好箱。
书澈见也没什么好收的了,便对翠缕说道:“我去跟几个玩的好的姐妹们道别,你自拿了自个的东西去稻香村回话。一会儿就有人来拿东西了。”
翠缕道了声好,书澈就离开了。出了*苑往东走,一路径直来了怡红院,进门就问惠香:“你晴雯姐姐在吗?”
惠香说在,又去叫了晴雯出来,书澈这才拉了晴雯出门。晴雯见她并不说话,只拉着自己走,也没出声。直到两人进了暖香坞,书澈这才问道:“我只问你件事,你若不知道就算了,可你若知道,还得告诉我了才好。”
晴雯点头道:“你只管问,我知无不言。”
书澈就问:“我听说宝玉前几日去了沁芳闸桥?”
晴雯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惹什么祸了?我见他回来时一身的汗,又是袭人跟着伺候的。进了屋后袭人要与他换衣裳,他竟抱着袭人亲起嘴来,吓得我赶紧出了房。两人闹了好一阵才消停,没得吵人清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