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行早在雪雁在里屋怒斥她跪下时,心中就后悔了。她见小姐心肠好,人又和善,平日里这屋里丫鬟们做什么,小姐也是不管的。于是她只当这屋里的都是好欺负的,再加上燕儿平时真没什么存在感,她也不清楚燕儿与雪雁之间的关系,便托大了起来,也不当燕儿一回事儿。
再说她自觉的她可是吴家的丫鬟,本就是贴身的丫鬟,如今却委身做了二等丫鬟,心中不免对这一等丫鬟就有些不服气。小红人伶俐,又厉害,她便不敢放肆。可对燕儿,她就没那么客气了。
谁知这一不客气,却惹得小姐恼了。她还准备等着小姐问她话时,她再好好求饶一番。可谁知小姐送完了客根本不问她话,直接就叫人来掌嘴了。
这一突变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嘴上吃痛的时候,那婆子已经几个耳光扇了上来,打的她昏头转向了。
陌行顿时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求饶,雪雁皱了皱眉头,也不看她,只对那掌嘴的婆子道:“没吃饭吗?一点膀子力气都没有,要你们有什么用?她还能出声证明你们打的不够用力,我不想听到一点声音,打到不能哭为止。”
那掌嘴的婆子一听吓出一身冷汗,这大小姐平日里见着那么好声好气的,谁知到发起狠来这么无情。她也不敢再手下留情,使出吃奶的力一掌掴了上去,打的陌行左边的槽牙直接松了两颗。
这一下陌行也知道她再哭会被打的更厉害,于是再疼也不敢出声了,只心里求着这二十巴掌快点打完,好放了她。
屋子里头就听得“啪啪啪”的耳光声作响,雪雁心里数着,明明过了二十掌都没停,心中知道这是婆子遭了她的骂,迁怒于陌行。特意多打了几掌。她也乐得装糊涂,只喝着茶问燕儿荷包装的如何。
燕儿心中虽紧张,可她心中莫名就相信雪雁不会对她怎样,只怕雪雁现在心里已经清楚她是故意针对陌行的了。于是便也平静下来。把装了多少荷包,哪些是赏什么人的说了一遍。
雪雁点头笑道:“很好,荷包你都收好,你管着我的衣食住,在一等丫鬟里为首,小红都越不过你去。日后再有那不长眼的下人敢顶撞,不必我开口,你自替我教训。”
燕儿应了一声,回去桌边看也不看旁边的陌行,将那荷包登记了下来。又打帘子去隔壁的耳房,拿了一个匣子出来,将荷包都装了进去。
“够了,带上来。”雪雁喝完一盏茶终于叫了停,那婆子已偷偷又多打了几下。总共打了可都有30多下了。
因不是用掌嘴的板子打的,只是用手打的,所以陌行伤的倒也不重,只是牙松了好多颗,牙缝里头还渗着血。
雪雁瞧着她被拖过来时,嘴角滴着血,不由想起在扬州时。贾敏让人打画眉的一幕。她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感慨,原先她还是那个战战兢兢当差,怕自个随时都会被人打死的小丫鬟,而如今她摇身一变,却成了当年那冷血无情的贾敏。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原只觉得贾敏心狠手辣,对贾敏诸多害怕。心中不免也有些悱恻,也在心里说过贾敏的坏话。可如今,这事儿到她的手里,她却觉得,这么做都算便宜对方了。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是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还是这如履薄冰的古代社会?雪雁一时突然心酸了起来,她终于从一个讲人权的现代人,变成了小说里那心狠手辣的古代女子了吗?她这样,和薛宝钗有区别吗?她还是原来的她吗?
心中有所想,这面上不禁就带了一丝出来,这是雪雁的致命伤,始终都没改掉。燕儿见状忙上前来,遮住别人的目光,轻声问道:“小姐,一会就吃晚饭了,陌行等饭后再处置吧?”
雪雁没了心情,挥了挥手,燕儿便转身对那两个婆子道:“将陌行带回她房里去,你们轮流在屋里看着,不许她出一丁点事儿,叫陌颜把我房里的伤药拿来给她涂上。”
两个婆子听了,不敢不应,忙托着陌行起来,往外头去了。燕儿这才回头看向雪雁,轻声劝道:“小姐可是心软了?这万万不可,那陌行本就没安好心,小姐若是放过她,这日后谁都敢来小姐这里插一刀子了。小姐可千万别心软,定要狠狠的罚她一顿。”
雪雁心中一惊,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燕儿,半晌后问道:“你知道了?”
燕儿愧疚,将自个听到小红和雪雁的对话这事儿说了出来,又道:“我白占着这一等丫鬟的份,却不能为小姐分担解忧。我心里头只觉着难受,如今小姐也莫再当我是孩子,若再有这事,也叫我知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