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愣怔之间,同长乐合握的匕首已经被人击落在地,手腕刚传来钝痛,就被人拧着脖子摔倒在地上,不久前才被人掐过一次的咽喉,又落入同一个人掌,六晃眼,对上头顶一双幽光凛凛的碧眼,背脊线上陡然窜上寒意,他失声嘶叫道:“李、李泰,你不怕我一”
“愚蠢。”
李泰冷眼扫过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李恪,手指一用力,就让李恪没了声音,他抬起头,看向那被死士护在宝座上,一派冷静的君王。
四目相对,各自从对方眼中寻找着痕迹。
另一面,殿上大乱,短兵相接,那群剑舞者不知是李恪从哪里找来的高手,出手毒辣,套路诡异,幸而皇帝手下这批死士更为难缠,半盏茶后,尽数将叛党拿下,死伤不计。
两仪殿后,遗玉坐在暖阁中,手中捧着一杯茶,穿着宫娥粉妆的一凝和一华分立在她背后,门前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宫女太监打扮的刺客,一只香炉被打翻在地上,阿生正跪在地上,对遗玉解释今晚的事。因看不出她平静的面孔下是气是恼,阿生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么说,殿下早就知道今晚吴王会逼宫,还会拿我来要挟他。”
“是。”
“今天的晚宴是杨妃安排的?”
“是。”
遗玉抬手扶额“那宴上知道吗?”
阿生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主子说,皇上已有所察觉。”
遗玉抿了。茶,手指压了压突突直跳的额角。
早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李泰知道李恪要谋反,皇上知道宫里有人起了歪心,两人不露声色,各怀心思,等着把这群人一网打尽。
复杂点说,就是李泰从打下安市城后就开始布的迷魂阵,把通敌谋害太子那件事弄的不清不楚,李恪上了钩,生怕早晚李泰都会找他算账,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勾结了大内的禁军,又找了杨妃做内应,决定在今晚逼宫谋反。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泰就等着他自投罗网,空出那个通敌的罪名安给长孙无忌,好一箭双雕,左右不误。
这件事一旦成,李泰就算扫清了登位之路上的最后一层障碍,难怪他会心急,刚回京就逼迫李恪动手。
“行了,起来吧,我又没怪罪你。“遗玉对阿生道。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但遗玉现在没工夫气恼李泰的隐瞒,她更担心的是两仪殿上这会儿的情况,她出来好半天了,也不知那边解决了没有,李泰会不会在乱中受伤,要知道他肩膀上那个窟窿才好利索没几天。
“有人来了。”一华道,阿生赶紧站起来,快步到窗边开了一道缝往外看,隐约在夜色下看到正往这边跑来的一小队禁卫。
阿生扭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独自到门口去等,片刻后,遗玉就听见了敲门声。
夜深,一场宫变,刚刚拉开帷幕,便又无声落下。
两仪殿中的叛党,包括李估和昏迷的杨妃在内都被扣押下去,李世民大斥了姗姗来迟的左领禁军,让他们在宫闱内外搜查叛逆残余,最后留下李泰料理后事,先领着惊魂未定的长乐和李估去了御书房。
御驾一走,李泰带着一队禁军到宫后暖阁接人,然而里里外外找了三圈,都没有见到遗玉人影,阿生和被派去保护她的一凝一华姐妹也不知去向。
现场并未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启禀太子,属下又在后殿找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之处,请太子示下。”
李泰弯下腰,捡起了茶案上已经放凉的半杯茶,手指摩挲过杯口,闭了闭眼睛,似能感觉到不久前遗玉正坐在这里喝茶。
三继续找。”
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去,朝着御书房的方向。
御书〖房〗中,长乐和李估两人战战兢兢地坐着,相比较刚才被李恪拿着手用刀子去捅李世民的长乐,李估那发白的脸色还算是好的。
“今日殿上之事,没有朕的允许,严禁你们外露。”
纸是包不住火的,谋逆这样的大事很快就会掀起风浪来,可是今日殿上父子之间的谈话,李世民却不希望有更多人知情。
“儿臣谨遵父皇之命,绝对不敢外泄。”李估立即站起来应诺。
长乐迟他一步,僵手僵脚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就跪下了:“儿臣不孝,请父皇降罪。”
尽管她是被逼无奈,但拿刀子对着君主这等大逆不道之举,倘若让皇帝生了忌讳,传了出去,想想后果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是李恪那逆子做的好事,朕不怪罪于你,起来。”
“儿臣谢父皇不罪之恩,今日过后,当潜心静气,到实际寺斋戒一年,为父皇祈福。”
不得不说长乐是个聪明的女人,李恪今日的下场给她敲响了警钟,她不会单纯地以为李泰没有在背后动手脚,到了这一步,她算是看清了以前不愿看清的事,退避三舍,才是求全之策。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李世民不置可否,几次看往门口的方向,在见到秉事的小黄门弯头进来后,手指轻快地在桌面上弹动了几下。
“启禀陛下,太子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李世民对李估和长乐道:“你们下去,今日太晚,就留宿在宫中。”
“尼比告退。”
长乐和李估识相地离开,在门口遇上李泰,一个行了礼,一个低下头。
两人走到不远处,就听见御书房的关门声。
李世民看着在他面前跪下的李泰,不紧不慢地问道:“皇儿这是作何?”
“求父皇将人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