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民壮将长枪背在背后,手里拿了鞭子藤条在前面驱赶路上流民,整个车队走得如同蜗牛一般,袁棠心中焦躁,看看天色,一种闷热难耐的感觉,袁棠身材不高,却显得较胖,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员武将,却是张成寿麾下四健将之一,手中有一千黎阳精兵。
袁棠是张成寿家将,年轻时在战场上救过张成寿性命,因此深受张成寿信任,不但手中有四分之一黎阳精兵,地位上也是四健将之首,甚至比同是张族的四健将之一的张成息地位还高,袁棠是张成寿身边老人,十分熟悉张成寿性格,加上为人机灵,在黎阳地位稳固。
不过袁棠不是战阵猛将,他唯一如张成寿眼的就是忠心,这次来卫县运粮,本来按照袁棠的本意是不想来的,不过张成寿十分注意鲜卑骑兵动向,在三天以前侦骑回报,距离渡口三百里之内都没有鲜卑骑兵动向,也从流民口中知道最远的鲜卑骑兵距离卫县还有至少七天路程。
于是袁棠动心了,到卫县运粮既能够在粮库库存中做点手脚落进自家腰包,还能在武库中取得一些武器皮甲,袁棠早知道张成寿失去了背上和鲜卑作战的勇气,那么加强下自己麾下的战斗力,到了南边也能够有武力傍身不是?鲜卑骑兵七天之内不用担心,那么自己就跑一趟,何况还有卫县不得志的焦霸三百精兵在,于是袁棠在张成寿面前表忠心,将运粮任务接了过来。
现在袁棠心里却是焦躁不安,耽误了两天时间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鲜卑骑兵,路上流民的惨状袁棠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在刚过河之后袁棠就的到一个消息,流民都在流传卫县放粮,不少流民都回转卫县领粮去了,这让袁棠心中焦急。
“焦霸那憨货,难道真的敢在不得军令的时候将粮食发给流民?难道他不想活了?”袁棠满脑子是卫县情况,但这速度这么慢,袁棠脑门上豆大的汗珠都留了下来。
从腰间抽出一块面巾,袁棠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大喝道:“给我拿起枪驱赶这些拦路贱人,再有拦路的杀,加快速度,明天要给我赶到卫县,方兴,你带人上去帮忙,再派侦骑先去卫县,看看情况。”
方兴是袁棠在河北找到的一个河北大汉,当时因和袁棠军队有冲突,一人打翻了袁棠手下十几名士兵,袁棠爱其勇猛,就将方兴收作家将,却不想方兴十个将才,在袁棠手下冲锋陷阵领兵作战无一不通,于是渐渐成为袁棠在黎阳军中的主要依仗将领。
方兴是一个脸盘紫黑的河北大汉,手中一把长戟,闻言带了两百兵就冲到了前面,黎阳兵手中全是带横枝的戟,这以上前驱赶,顿时杀伤了挡路流民的三四十人,有二十几人伤势较重,血流如注,眼看不活了,流民顿时大乱,纷纷往路边走避,袁棠的队伍速度顿时快了起来。
一路上流民络绎不绝,袁棠突然发现这些流民和渡口的流民不一样,虽然还是衣衫褴褛,脸有菜色,不少都是骷髅一般,但却是牢牢抱着一口口麻布口袋,气色明显比渡口的流民好很多,抓过来一个一看,带中全是粮食,一问,果然是卫县放粮,袁棠大惊,焦霸那家伙果然动了粮库,袁棠气得胸中翻滚,自己还没有动手,一向憨直的焦霸居然先动手了,回去一定禀报太守,将焦霸斩首示众。
于是一向以稳为主的袁棠疯狂了,拼命的催促队伍前进,散在流民手中的粮食袁棠看不上,他要赶快到卫县阻止焦霸,顺便就接受了焦霸三百精兵,这时大雨来了,袁棠连军队全部淋成落汤鸡,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大车顿时走得更慢,袁棠大急,于是带着一千黎阳兵加上两千民壮加紧前进,后面一千人带着大车牲畜慢慢赶来,从来都是落在后面的袁棠第一次进行军。
雨势越来越大,屋檐下已经串起了一列列的珍珠,流民已经没有守在粮库门口的了,一些实在走不动的流民领到粮之后就在卫县中停留了下来,找一个空屋子住了下来,罗烈看看身后跟随的两百人,这些人都是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青壮,还都是当过兵的汉子,此时身上穿了皮甲,手里提着长枪,又吃了几天饱饭,现在的精神面貌都和前几天不一样了。
这些人都知道罗烈一伙怕不是什么官府的人,但大魏皇帝冉闵被擒几乎都知道,首都邺城被围攻,都是人心惶惶之时,现在有人收容,能够吃饱,这些当过兵的军汉也就安心跟随,反正天下还是那么乱,当兵也算天好出路,不管是当谁的兵不是吃粮?
罗烈看了看身后雨幕中黑沉沉的粮仓,十个大粮仓已经搬空了八个,还有一个满仓和一个大半满的仓库,都是装的小米,还留有一万五千斛左右的粮食,仓库已经落锁。
罗烈拿起身边墙上靠着的一把长枪,当先走出了粮库大门,雨水瞬间打湿了罗烈脸庞,一种凉丝丝的感觉,身后传来罗武的大喝声:“全部跟上,赵富你将大门锁了,快快快,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
罗武和赵富是这两百较为精锐的士兵的队长,两百人冒雨前行,默默的走出了卫县,罗烈回头看了一眼卫县,黑沉沉的卫县城墙在雨幕中如同一个怪兽,罗烈迎着雨笑了起来,雨水顺着身上蓑衣往下流淌:“我会回来的。”说罢转身当先向西走去。
罗烈一行离开不久,南面两匹快马冒雨而来,到了卫县门口两骑停住,商量片刻一骑顺着打开的城门进了卫县,一骑沿来路回去,骑士帽盔上盔樱在雨中沾到了头盔上,随着骑兵战马跑动无力的甩动,这一切都被距离南门不远处路边一片树林中的常七看在眼中。
雨越下越大,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卫县连同周围的道路树林等等都沉寂了,一如大战前夕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