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沫,你快来。”奕老爷子坐在兰花架子边,又大声叫她了。
居然没叫小鸡,季沫笑着起身过去,还没站稳呢,老爷子自己推着轮子往前走了。
“老爷子去哪里?”季沫赶紧抓住轮椅,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透不过气来,你陪我去楼顶上站会儿。”老爷子揉着心口,深深叹气。
季沫一听,赶紧推着他往楼上走。
“爷爷,我陪您去吧。”樊依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柔声说道:“让季沫在这里陪景宸好了。”
“她没你会办事,你留在这里吧,”老爷子摆摆手,沙哑地说:“古飞也在这里,季沫和我上去就行。”
一老一少上了顶楼,碧蓝的天空上堆着团团白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季沫把轮椅推到了水塔的阴影处,伸了个懒腰,轻声问:“老太爷想说什么?”
“心里闷,想透透气,没别的事。”老太爷孩子一样地嘀咕几句,撑着扶手想站起来,但双腿无力,又坐了回去。
“老太爷,我想,奕女士既然在我们牧场住上那么久,一定是有意的,可能就是想看看家里的人。”季沫见他满脸悔意,往石墩上一坐,轻声说:“我妈刚去世的时候,我爸就像您这样,天天后悔。其实,人和人之间有缘份,缘份走的时候
,不必要太难过,一切总会结束的。”
“你还看得挺透。”老太爷苦笑,难得地没有讽刺季沫,低眼看着手中的照片,哑声说:“二十九年没见这孩子了,原来这么瘦了,你看看她,都有白头发了。”
“我也有,听说我生下来就有一根。”季沫扒拉开自己的黑发,果然从里面探出一小截儿白头发茬子,“不能拔,听说越拔越多,所以我只剪短它。”
“你少打岔,”老太爷瞪她一眼,不满地说:“我在说我的兰兰呢,等下我又忘了怎么办。”
季沫嘴角轻抽,她这不是想逗老爷子开心吗?爷孙两个都是坏脾气!
老爷子抬头看天空,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兰兰爱上了个街头画家,那个男人,我一眼看去就觉得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结果真让我查出来,他在国内有妻有子。但那个男人立刻与国内妻子离了婚,说要娶兰兰。他很懂得浪漫,做的那些事,确实让女人无法招架。兰兰那时候年轻,说终于有一个人是不爱她的钱,只爱她的人,坚绝要与这个男人一起走。”
季沫听得入神,不管有钱没钱,女人对于爱情的幻想,永远这么纯真。一个可以抛弃妻子儿子的男人,怎么会可靠呢?可惜的是,往往当局者迷,看不清面前男人的真面目。
“我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宣布与她断绝关系,并通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不得资助她。我原意是想,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有骨气,就会承担起责任,那我也就接受他了。若他因为没有好处,而离开兰兰,那兰兰也能看清他,回到家里来。我万没想到,这人果然是个骗子,看到家中态度坚绝,就装出得了绝症,让兰兰回来要钱。我让兰兰带他去家族医院做检查,那天晚上……”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不说话了,独自沉浸在了痛苦的回忆中,好半天才抹了抹眼睛,颤声说:“若知道如此,我宁可给那人百万千万……”
“老爷子,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古飞和樊依找了上来,劝他回去休息。
回忆太痛苦,季沫也不忍心他在痛苦里挣扎,于是也跟着古飞一起劝他。
“你别回来了,赶紧帮着找。”老爷子下电梯的时候,指着季沫下命令。这里只有她见过奕兰皙,再挤挤,说不定还能想出点什么。
古飞和樊依送老爷子回去,关电梯门的时候,樊依看了一眼奕景宸,欲言又止,笑容甚是苦涩勉强。
季沫能体会这种心情,喜欢的人就站在面前,但全世界的人都不会支持她的喜欢。娇滴滴的,又有心脏病,哪个男人会容忍不能给他们纵欢快乐的妻子呢?
想一想,她也挺可怜的。
“小功臣,来,我们谈谈那天晚上的事。”突然,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
季沫尴尬莫名,推开他的手,轻声说:“没什么可谈的,我可以下班了,下班之后,我不谈公事。”
“这是私事。”奕景宸看看她桌上那瓶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的私事我也不想谈。”季沫往后缩,硬着头皮迎向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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