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岑安有些不对劲儿起来,起初只是神志恍惚,总会做噩梦,失眠,到后来,就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抱着孩子的小衣服掉眼泪。
而赵景予来找甄艾的时候,岑安已经被医生认定精神失常,她谁都不认识,间歇性的就会发病,每次发病都会把家里的东西砸一遍,甚至有一次赵太太没忍住上前斥骂她,她竟然扑上去抓烂了赵太太的脸。
但奇怪的是,她对赵家的佣人却从未曾这样过,唯独赵景予和赵太太,根本都不敢靠近她半步。
许是因为曾经伤害她最重的人是赵景予,而欺负她最多的是赵太太,所以发病后,她所有的狂躁都发泄在了这两人身上。
岑安在偶尔的清醒之中,总会翻看她和甄艾的通信,她唯一念着的人,也只有甄艾和苏岩。
苏岩已经去看过她,但是作用并不大,岑安和她也不怎么说话,也因为如此,赵景予才来找了甄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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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甄艾捂着嘴,没有哭出声,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我之前给岑安写信,她没有回复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赵景予知道她们之间的通信,甚至,每一封信,他都看过,包括岑安的回信。
他点头:“那时候她刚刚小产,正在小月中。”
甄艾一下死死捂住嘴,心痛犹如刀绞一样,要她胸口憋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岑安最痛最难受的时候,她却一无所知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她察觉出异样,如果那个时候她就去找她看她,是不是她就不会抑郁成疾,到最后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
赵景予没有再开口,甄艾的痛楚似乎正在悄然的弥漫,让这车子里的空气都变的沉重起来。
他想,是的,他一定只是被甄艾这样的情绪给影响了,所以他才会觉得心情这样低落,一定只是如此,他是有些可怜岑安,毕竟,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她没了孩子,可是,他能给的,也仅仅只是这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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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不过三十多岁,就这般事业有成,真是让人敬佩呢。”
坐在顾仲勋对面的年轻女人,漂亮是漂亮的,可那漂亮之中,却又透出几分精明的算计来。
而此时,那女人的眸子亮闪闪的望着对面的男人:“我觉得顾先生您各方面条件都十分的好,只是……我才二十三岁,可您的孩子已经念小学五年级了,我是独生女,家里自小也是宠着长大的,我若是嫁过去,父母未必能放心……更何况,我还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相处……因此,您看,我们以后如果结婚了的话,可不可以……”
顾仲勋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来,他抬腕看看表,站起身:“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WAITER,买单。”
那女人亮闪闪的眸子就浮现了一抹焦急神色:“顾先生……如果您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再谈……我也不是非要……”
“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不会和我儿子分开。”
顾仲勋结账,拿起外衣,直接转身出了餐厅。
这是第三次,是他无法推却的长辈介绍的相亲,可是每一次,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收场。
有人关注他的事业今后发展的长远问题,有人关注如何和子铭相处,有人关注结婚会给房子车子聘礼,有人关注他愿不愿再要孩子,甚至连以后的遗产分配问题都开始谈……
他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当然也知道,好女孩还是很多的,可是像她那样纯粹的,他真是一个都没有再见过。
他明白,他已经快四十岁,那些年轻的女孩子考虑和他相亲当然都是冲着他的外在条件来的,没有几个是出于真心,可是每一次经历过这些之后,他唯一的收获就是更加的怀念一个叫甄艾的姑娘。
子铭现在已经会调侃他:爸爸,你说你当初为什么当缩头乌龟?如果你勇敢一点,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有妈妈了!
他只能苦笑不语,那时候对于她,也只不过是生出了想要更进一步的念头,可在她婉转拒绝之后,他也就放下了,他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个能谈得来的女人而已,可后来他才逐渐的发现,这世界上,要找到一个喜欢的,谈得来的人,多么的难。
可是时间和距离,让他变的更加胆怯,他连一个合理的,再出现在她面前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顾仲勋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行驶在北京的街道上。
子铭在北京一所国际学校念书,顾家的长辈在他来探看子铭的时候,执意要他赴一场相亲,他实在无法拒绝长辈的好意,更何况,还是他颇为尊敬的一个,其实,来之前还是有些期待的,可终究还是落空。
车子的速度很慢,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顾仲勋随意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可就是那一眼,已经隔了四年没有看过的容颜,就那样突兀的闯入了视线之中。
她托着下巴坐在一辆黑色的宾利中,沉静的容颜上有着浓浓的哀伤,她的头发剪短了很多,垂在肩上,她的眸子是漆黑的,空洞的,不知看向了哪里。
他竟然觉得心跳的那么快,握着方向盘的掌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细汗,他一直定定看着那张脸,他甚至怕,怕一眨眼那一张脸
就消失了,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一直到那一辆车子开出去了,他才骤然的想起,他竟然忘记打开车窗叫一声她的名字了。
后面的喇叭声此起彼伏,顾仲勋茫茫然的踩下油门,载着她的车子已经驶出去很远,他渐渐的,看不到了。
可一颗心,却再也没有办法安定下来,世界这么大,北京这么大,可如织的车流之中,他只是一转脸就看到了她,是不是说明,上天也是想要成全他的?
一个濒临四十岁的男人,在这一刻,竟像是初恋的毛头小子一样感谢起上天来,顾仲勋一直回到家中,还没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叫了手下的人去查她的行踪,之前是知道的,她在上海工作,为什么忽然来了北京,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悲伤?
是因为谁?朋友?亲人?还是……陆锦川?
“少爷,少夫人已经到北京一周了,因为岑安小姐的事情……”
陆成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来陆锦川的办公室汇报。
年后他越发的忙碌起来,叔叔渐渐想要隐退,宛城的一切事务都要由他来搭理,秦至堂哥负责陆氏总部资阳那边的事务,而宛城这里的分部,以后是要全权由他来负责的。
叔叔委他以大任,他自然更加的不能掉以轻心,事务繁杂,商会会长的竞选事宜快要开始,又有宋清远忽然死而复生,陆锦川这几个月忙的几乎焦头烂额,却百忙之中,仍旧没有忘记甄艾那边。
陆成进来的时候,陆锦川正在看新一年度的企划报表。
岑安的事情他有所耳闻,毕竟岑安在他心中,和甄艾其他朋友的分量是不一样的,他一直也都在关注着她的近况。
如今看来,赵景予肯亲自去请甄艾来北京,大约岑安在他心中,也并非如从前那样无足轻重了。
“何先生的小少爷周岁宴是在哪一天?”
陆锦川的一句询问,陆成已经明了,陆臻生与京里的何部长关系亲近,何部长的儿子一周岁,他大约是要亲自去参加了,而目的,却是不言而喻。
陆成说了日期,就在下周二,陆锦川心里略一思量:“陈进,将我这几天的行程安排拿过来。”
陆锦川看了行程表,划掉了几个不太重要的,就订下了后日去北京的事宜。
陆成自让人去准备订机票这样的琐事,待办公室里只余下他们二人,他方才说道:“少爷,赵景予这人心思叵测,又心狠手辣,您如今要去北京,那可是他们赵家的地盘……”
陆锦川合上面前的企划报表,靠在转椅上,修长十指交叉在一起,他微微闭上眼,身后是夏末的温暖夕阳,那些光芒,细碎的落在他的眉上,仿佛要他褪去了这近四年的冷漠,有了点点温和的味道。
“她都不怕,我怎么会怕?”他缓声开口,唇角却有笑意浮现,为即将到来的,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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