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清楚,这个男人一定是看到了她杀张医生的场面。不过下一秒,她后知后觉的脑袋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叫白蕊?”
对方卡了壳,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那种贱笑又霸占了他整张脸,“我聪明呗。”
“……”她发誓,她这次真的不搭理他了,这个人显然没打算全盘交代。
接下来,无论樊天青说什么,她都看庄稼,不看他。他觉得无聊了,就不再逗她,专心赶路。
他们先前在的那个巷子是村民废弃的地方,听说那边有过一场瘟疫,死的人挺多,亲人们不愿意生活在伤心地,纷纷建造了新的房子,搬来了新的住所。
村子旧址离新址有点远,绕过三四个土坡和一大片庄稼地,这才进了村子大门。还有几分新的木板写着村子的名字,字迹不太清晰,在风中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走进村子,两人看到的是遍地狼藉。
怪不得昨天会有人回到旧址,原来他们是为了躲避那些变异的亲友,但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这些亲友手上。
村子和城市不同,挨家挨户都互相认识,说到底儿上都能攀上个关系。地上是一滩滩凝结的血块和碎肉,白蕊绕过那些在惊慌中撞倒的柴火垛,迈过小孩子乱扔的拨浪鼓,心底有些沉重。
她又走了几步,忽然就停了下来,樊天青被她向后拽了一下,险些踩到地上被踩烂的塑料盆。
白蕊的眼睛看着地上的狼藉,眼前似乎闪现出昨天的混乱场面。耳边隐约能听见孩子的哭号,有女人不可置信地尖叫,有男人像野兽一般的咆哮。
还有孩子……
一个穿着粉色花布裙的小姑娘手里端着水盆,看样子是刚刚打水回来。她惊恐地向后退着,手里的盆掉在地上,清水撒了一地。她口中呢喃着“爸爸”,可被唤作“爸爸”的人一步步逼近她,一口咬了上去。
白蕊身子一个哆嗦,立即闭上了眼睛。恐怖的画面没有继续闪现,等她再睁开眼睛时,一切都消失了。
她再去回想刚才的场景,可眼前什么都没出现。
樊天青见她神色不对,拴在一起的手抬起来摸向她的额头,却被她躲过去,“我没事,继续走吧。”
……她是不是忘了之前发的誓言?
入目的一间间房屋的门被外力破坏,外围都是穷人家的房子,大多是木门,被撞的七零八碎。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地上的血迹和黏液也更多了些,一个男人的咆哮忽然响起:“这是我兄弟!我不管!你们别想动他!谁想动先打死我!”
白蕊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被抱着的人脸色苍白的可怕,嘴里伸出尖细的獠牙。他的眼睛只露出了眼白,但再仔细看看,他并不是黑眼珠翻了上去,而是眼珠完全变成了白色。
令人绝望的惨白遍布男人身上,四周拿着锄头和镰刀的村民叫喊:“他马上会变成吃人的怪物,老刘,你是不是想死!你要死别拉着我们!”
白蕊眨了下眼睛,场景消失,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随着樊天青走。
她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像电影里的情节,她似乎拥有了超能力,只是这个超能力并不是百试百灵。
樊天青看起来也是个讲究的人,他没有在外围随便找一家寻吃的,而是走到村落内部,找盖得起二层小楼的人家。村子里的动物应该是被感染病毒的主人活活咬死了,但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有零散的感染者游荡,可他们走了这么久,连个尸体都没看见。
除了满地的血水,他们没看见其它的东西,甚至一具尸体都没有,只有碎肉。
白蕊心情又沉重了几分,看起来这些感染者杀人后可以将人直接吃干净。但是如果将人都吃了,他们要怎么壮大队伍?
她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又走了一会儿,抬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二层小楼。樊天青拉她走进去,谨慎地拾起一个乱扔的锄头,这才猛地推开门,同时将锄头挡在身前。
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如此谨慎的人,白蕊就不明白了,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就看不出来她是个危险品呢,非要一个劲儿往上凑。
迈入大门,干净的客厅没有打斗的痕迹。两个人四下检查了一遍,确认一楼没有任何危险,他们才跑到厨房找吃的。
运气不错,这个季节玉米刚好成熟,锅里有十多穗煮好的玉米,白嫩的玉米粒看着就是香甜软糯。白蕊伸手拿了一穗,摸起来还是温的。
她把这穗玉米递给樊天青,自己又拿了一个,张口啃了上去。甜香的味道弥漫口腔,她顿时顾不上其它,迅速啃起手上的玉米。
吃完了玉米,两个人找了个干净口袋,把剩下的玉米也装了起来。樊天青拎着玉米,又掀开了旁边的大锅,里面有五个玉米面饼。
白蕊眼睛一亮,把玉米饼拣出来包好,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樊天青看着她的举动,牵了下嘴角,很明显,白蕊对他还是提防着,万一两个人分开了,她不想自己身上没有干粮。
两个人又扫荡了一遍,搜罗了一些食材,又装了两瓶水,这才走出厨房。
然而,刚才还安静无人的厅里突然有了一个游荡的女人。她披头散发,穿着黑色的睡衣,脖子上的有一个青紫的伤口。听到声响,女人的头僵硬地转向两人,没有瞳孔的眼睛似乎在看着白蕊。
昨天在黑夜中还好,现在白蕊看着这模样的人,顿时一个激灵。
旁边的人轻笑一声,显然是在嘲笑她的胆小。白蕊不服气地抢来樊天青手里的锄头,在女人扑过来的一瞬间掷了出去,恰好砸中了女人的额头。
锄头前端的铁有些发钝,女人被击倒在地,但很快就爬了起来,被砸裂的额头露出淡黄色的大脑,脸上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
白蕊头皮发麻,转过身就想吐。她这辈子见过不少死人,也杀了不少人,甚至亲手解剖过腐烂的人,都没眼前这个恶心。
大概是她之前吃了东西,胃里一阵翻腾,腥臭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更是催吐。
但她如果吐了,那就太怂了。白蕊白着一张脸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和她连在一起的男人忽然就向前走去,飞起一脚将女人踢了出去,然后捡起那把沾着脓液的锄头走到女人身边,一锄头刨开了女人的脑袋,瞬间脑浆四溅。
白蕊没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她就彻底吐了。
太暴力恶心变态了!
她对樊天青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敬佩,这种情况下他都能这样淡定,将来必成大器。
但她脑袋里还没想完,必成大器的人一下子就弯腰吐了,呕吐出的玉米粒……算了她不敢看,不然以后没办法直视玉米了。
樊天青吐了,本来就不算美好的空气更加糟糕,白蕊想到他吐的样子,一个没控制好,也跟着吐了。
两个人用客厅的纸巾擦了擦嘴,到厨房洗了把脸,漱了漱口,然后对视一眼。白蕊想着自己是后吐的,有几分底气地道:“你太没出息了,这都能吐。”
樊天青一挑眉,“我还没说你吐我鞋上……”他话没说完,白蕊的手已经捂上了他的嘴,“闭嘴!”
她还有些湿意的手贴着他的唇,有呼吸打在她的手上。白蕊不舒服地收回手,机智地转移话题:“我们再吃一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