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慕倾稍微偏了一下,瓦片砸到了他的肩上,再弹到地上,摔成两半。抬头看上面,御凰雪已经爬下去了,只见乌黑的头发晃动了两下,慢慢往下挪去凡。
“小心。”他忍不住又说了一声。
扑嗵,里面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正担心时,有块石子从里面丢了出来,从他头顶飞过。他拧拧眉,正想翻身上墙时,墙上的绳子又抛了回来。他微微一怔,只见御凰雪又喘着气,从墙头爬过来了。
“慢点。”他扶着她的腰,让她慢慢地落到地上。
御凰雪抬袖抹汗,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灰在脸上抹出了几道长长的黑印。
薄慕倾眉头微拧,退了两步,双手无力地垂到身侧。
“郡王现在很有本事吧。”御凰雪勉强笑笑,挤出甜细的声音说道。
薄慕倾苦笑,静静地看着她。
“小女现在想求郡王一件事。”御凰雪眼睛弯弯,用袖子扇了扇风。
“何事?”薄慕倾小声问。
“不知郡王可有出关令牌?”御凰雪眨眨眼睛,扮成无辜的样子说:“我出银子,买郡王的令牌。謦”
“我怎会要你的银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薄慕倾从怀中拿出帕子,抬到她的脸前,想给她擦擦脸。
御凰雪飞快地躲开了他的手,挤着笑脸说:“郡王有令牌吗?若没有,小女去找别人想想办法,比如阿宝公主,她善良大方,一定会帮忙。”
薄慕倾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
“她明天还要来找我学跳舞呢,我见驸马极为珍爱阿宝公主,肯定不舍得她受委屈……”她斜斜睥他一眼,故意慢吞吞地拖长尾音。
“你我之间,不必说阿宝。”薄慕倾藏在袖中的双手握了握拳,小声说:“我会给你令牌,明日,我在这里等你,以黄莺哨为信……”
他还记得黄莺哨啊。
御凰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抓着绳索又开始往上爬。
只要想到与这个男人以前的一切,她就难以冷静。毕竟她付出的是一颗最纯真的少女心,数年最单纯的情。
手臂一软,她从绳索上往下滑,掌心磨得辣痛。
“小心……”他托住她的脚,焦灼地说了一句。
御凰雪蹬了一下,脚出去了,绣鞋却掉了下来。
“我给你穿上。”薄慕倾赶紧说道。
御凰雪小脸发白,脚又连蹬几下,使出全身力气往高墙里爬。以前他也替她穿过绣鞋的,她荡秋千,鞋子掉出去,正打在他的肩上。他当着父皇母后,还有后宫嫔妃的面,把绣鞋给她穿好。
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夸她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又往下滑了一段,脚踩到了他的掌心。
“我是迫不得已,那晚我去找过你,但你不在宫里……”薄慕倾握住了她的小脚,急促地说:“我不骗你,我们薄家对不住你。但父亲和母亲当时已经中毒,需要解药……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只要看到你的画像,心就如刀绞一般。我对你犯的罪,今生无法补偿。但是……小雪,请你相信我,我带你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为了你的爹娘,杀了我的爹娘,现在也娶了公主,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御凰雪闭了闭眼睛,冷冷地说:“你松手吧,记着你现在的身份。我要走,也是和我的人一起走,你给我令牌,就算是你对我的补偿。从此,我便不再恨你。若你又对我耍花招,我也要让你记得,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蠢货。我敢找你要令牌,就敢把你拖进鬼门关,让你们薄家,全家不得好死……包括你的阿宝。”
她说得越来越急,到了最后近乎尖锐,低眸看他托在脚上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说到做到,而且会做到让你永生难忘。”
薄慕倾缓缓松手,眼睁睁看着她爬到了高墙上,并且再没回头。
她已经不是那个胆怯羞涩,天真可爱的小公主了,她说话的神态,语气,眼神,里面都有刀子,一刀一刀地切割他的心。
他垂手站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