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安慰过了阿山,老将黄忠又大步而入,脸上尽是愤慨之色,一入内就抱怨道:“中正,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撑不住了,这才不到半个多月,我们已经损失了将近七千弟兄,七千啊,他们的尸体叠起来都能重砌一座北原城了。”
方绍淡淡的宽慰道:“老将军莫要心急,再等等吧,文长的奇袭之兵就快得手了,最多再撑五天,夏侯渊必退兵无疑。”
话音刚落,亲兵送来了斥侯的最新侦察情报,黄忠抢先一看,眉头不禁皱起:“敌将路招率领五千多兵马从长安来了,已经南渡渭水,正往五丈原这边而来,看来夏侯渊是想让这支兵西渡武功水,直接攻击我五丈原本营呀。”
五丈原东临武功水,北临渭水,其实是位于两条水系的三角地带,武功水是发源于秦岭的一条支流,向北汇入渭水,此水甚浅,兵马就算赤足也可以渡过,可以说,武功水并不是一条很可靠的防线。
“五千兵马,这样算来,长安一带所剩的能战之兵,最多不过三千,没想到夏侯渊可真是下了血本呀。”方绍显得有点意外,他本意是想吸引夏侯渊从长安方向调兵而来,却没想到能调动到如此程度。
黄忠的表情却是愈加的凝重,“我们总共有兵马不过三万,如今损失七千,能战者不足两万,其中七千在北原坚守,五千余人又被派出去袭扰北岸偷运粮草的敌人,如今五丈原能用之兵,不过五千余众而已,五千对五千,中正,形势不妙啊。”
黄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正面对抗,汉军从来都不是曹军精锐步骑的对手。
当然,在依仗诸葛飞弩的情况下,勉强坚守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因是北原吃紧,方绍已下令将军中所存之弩矢,无论是诸葛弩矢,还是普通的箭矢,大部分都送往了北原,却没想到夏侯渊会突然来这么一个变招。在缺少箭矢的情况下,能否抵挡住五千精锐的曹军步骑,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中正,快拿个主意吧,迟疑下去,曹军一渡过武功水,形势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黄忠语气显得有些焦虑。
方绍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忽然嘴角微微一扬,“老将军莫急,我有一计,或许可抵挡一时。”
次曰清晨,汉军饱餐备战,东面坡地上的鹿角又增添了两重,壕沟也连夜新掘了一道。仅有的三百多弓弩手已经全部调往东面,不过,箭矢所存不足万支,如果曹军硬冲的话,抵挡不住几轮,就要用肉搏战来血拼敌人。
方绍策马立于山坡上,远远望向东面,却见一队一队的曹军,已排着有序的阵列,徐徐开向了武功水边,当清晨第一道朝霞映红了东方天际时,前阵的两千余曹军,已经开始涉水渡河。
武功水本就甚浅,时值秋末,全国的水系都正逢缺水之季,故这百步余宽的武功水,水深也刚刚没过膝盖,强健的曹军,甚至在水中亦保持着井然的阵形,气势甚是高昂。
黄忠见此状,便策马纵来,叫道:“中正,莫如让我率三千兵马杀出去,给敌寇来个半渡而击之。”
黄忠确实是员猛将,但于兵法之道,显然参研的没方绍这么深刻,虽然他能说出“半渡而击之”的道理,但却并非仔细的分析其中的条件。
五丈原东西两侧,乃是大片河水冲刷之后的沼泽泥地,行进之间必须非常小心,要不然就会陷入泥泽之中,虽说这些沼泽坑最深的只没过了腰身,但也足以破坏军阵队伍,阻击骑兵的快速推进。而五丈原这块地方,恰恰又是一块高地,因此,如果在箭矢充足的情况下,据高迎击泥泽中缓慢行进的敌军,自然是易守而难攻。
反之,如果兵马杀下坡地,那就等于将自己也陷入泥泞的不利地势中,说实话,在这泥泽之中行动,反倒不如在浅浅的武功水中行动要利索。半渡而击之,或许还会使己方陷入不利的境地。
当然,这是在正常情况下,现下方绍面临着的是箭矢不足的困境,曹军尽管会被泥泽迟滞推进速度,但他们只要依靠大盾,有效的抵挡住汉军有限的箭袭,然后便可以从容的以“蜗牛”的速度推进上高地,与汉军进行肉搏战就可以了。
敌将路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五千兵马,统统都配备了一面圆盾,看来,夏侯渊是明显然的识破了汉军的缺箭的短处,才会敢于从东面对五丈原发起进攻。
“老将军稍安勿躁,我自有妙计破敌。”方绍笑着宽慰黄忠。
这位老将也知方绍机谋鬼变,既然他如此胸有成竹,也只有暂压心中的焦虑,眼睁睁的看着敌军从容的渡过武功水,踏上了东侧的泥泽之地。
过不多时,五千曹军尽数渡河,依旧保持着稳固的阵形,小心翼翼的避过那些泥坑,缓缓的向五丈原推进而来。
敌军的情形,方绍在高地上看得一清二楚,遂高声道:“时候到了,发信号吧。”
号令一下,在五丈原最高处,几堆预想备好的烽火被点燃,数道浑黑的烟柱冲天而起,方圆数十里内都清晰可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