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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了决心替干女婿除掉政敌之后,当天下午,杰书便拿着李率祖的第二道奏章出了康亲王府,一路来到东华门外递牌子求见。也是凑巧,今天在东华门外站值的侍卫恰好是小麻子的心腹亲信之一的李煦,与杰书甚是熟稔,所以杰书刚在东华门前站定,李煦马上就过来打千,谄媚的说道:“奴才李煦,给康亲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李煦?快快请起,用不着这么客气。”杰书知道李煦是小麻子的心腹,不敢摆架子,赶紧亲自搀起李煦,又好奇问道:“本王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象一直是在养心殿和乾清宫当值吧?怎么调到东华门来了?”
“王爷,别提了。”杰书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李煦眼睛中就有泪花闪烁,哭丧着脸说道:“也不知道那个天杀的小人眼红,妒忌奴才在皇上身边得宠,就造谣说奴才在背底里给奴才的祖父设灵祭奠,这话还不知怎么的传到了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噶大人耳朵里,又恰巧宫中侍卫班值调整,奴才就被调整到东华门来了。”
“你给你祖父设灵祭奠是好事啊?碍着什么事了?”杰书听得满头雾水。
“王爷有所不知,奴才的祖父不太争气。”李煦有些扭捏,但还是红着脸老实说道:“奴才本姓姜,祖籍山东昌邑,祖父叫姜演,是昌邑大族的族长,大清崇德七年(1642年),大清兵围昌邑,奴才的祖父不仅没有顺天行事迎接大清八旗入城,反而率领全族壮丁帮助昌邑县令李萃秀守城,与大清军队对峙八曰,杀害了我们大清不少的将士,罪该万死!”
说到这,李煦更是扭捏,“城破之后,奴才的祖父仍然不肯投降,投火[***]而死,奴才的一个伯伯和三个叔叔也是执迷不悟,誓死不降,被我大清军队正法,惟独奴才的父亲归顺了大清,又拜大清汉军正白旗佐领李西泉为父,全家都改姓了李,将祖父逐出宗谱……。王爷,现在你该明白噶大人为什么这么在意奴才给祖父设灵祭奠了吧?不过奴才确实是冤枉啊,奴才恨逆天行事的祖父入骨,怎么可能给他上香跪拜呢?”
“原来是这样。”杰书哑然失笑,说道:“这个噶布喇还真是,祖上不光彩,不识时务逆天行事,关后人什么事?照他这么定罪,那朝廷里该被收拾的官员能有多少?算了,不说这事吧,李侍卫你快给本王递一下牌子,本王有急事进宫,改明儿本王有机会见到噶布喇,替你喊喊冤。”
“谢王爷,真能如此,王爷你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李煦大喜过望,赶紧跪下磕头——在远离小麻子的东华门当差,不仅远没有在养心殿和乾清宫当差威风,升官外放的机会更是渺茫得可怜啊。
磕头之后,李煦接过杰书的腰牌就要进宫,不曾想远处又快步过来一个官员,远远就叫道:“李侍卫稍侯,本官也要递牌子进宫,麻烦顺便把我的牌子带上。”李煦和杰书一起回头一看,却见来人是刑部尚书兼弘文院大学士——纳喇.明珠。
“明相爷也来了。”李煦慌忙停住脚步,上前给明珠打千行礼,又双手过顶去接明珠的腰牌。那边明珠则一边递上腰牌,一边向杰书打招呼道:“康王爷,少见啊,你也递牌进宫?今儿个来宫里,不会是为了你义子李率祖和卢一峰互相参劾的事吧?”
“明中堂怎么知道?”杰书惊讶问道。
“果然被我猜中了。”明珠无可奈何的说道:“这几天时间里,通政使司已经接到好几道关于这件事的奏章了,李率祖弹劾林天擎和卢一峰,卢一峰又和林天擎联手弹劾李率祖,卞三元找借口推脱不敢搀和,正白旗的官员又火上加油,帮着李率祖弹劾林天擎和卢一峰,罗圈架打得不可开交。我知道李率祖是你义子,看到你这会进宫,就猜到你难得进这次宫,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事了。”
“卢一峰?”也是恶有恶报,听到这个令人恶心的名字,受害者之一的李煦立即就立起了耳朵,心头也燃起怒火——如果不是卢胖子在酒楼上那番鬼话,深得小麻子宠信的自己能被别人墙倒众人推?噶布喇又敢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就调离养心殿,到这个东华门来担任跑腿苦差?
“明相真不愧是三只眼,见微知著,果然厉害。”杰书一笑,坦然说道:“不错,本王今天求见皇上,确实是为了这件事。不过那个卢一峰也确实闹得太不象话了,仗着有点小靠山,就在曲靖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欺压良民,作恶多端!这些还不算,我那个干儿子李率祖是他的上司,他不仅不尽下属的礼仪,反而对李率祖口出恶言,污言侮辱!见微知著,这样的人,能对皇上和朝廷尽人臣之礼吗?”
“不见得,卢一峰我见过,很好的一个人,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是他的做人准则,人送外号卢三好,说他顶撞上司我相信,可是说他无缘无故污辱上司,我第一个相信。”明珠摇头,又好心说道:“康王爷,奴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可别生气——奴才斗胆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搀和进这件事里,对你没好处。”
“为什么?”杰书有些惊奇的问道:“听口气,明中堂你好象比较站在卢一峰那一边?”
“王爷误会了,奴才不是站在他一边,更不是想包庇偏袒他。”明珠继续摇头,又极其神秘的说道:“奴才是为了王爷你好,那个卢胖子的运道非常邪,凡是和他做对的,没有一个不倒大霉,倒邪霉!图海、傅弘烈、四格格和尚之孝这些人都是证明,就因为和他做对,都稀里糊涂的吃了大亏!倒了大霉!还有王煦,开始对卢胖子态度极其恶劣,结果就稀里糊涂的下了大牢,直到对卢胖子的态度变了,马上就出了大牢又官复原职。所以奴才认为,王爷你如果不想沾上霉运,就最好别搀和进这件事里。”
“胡说八道!”杰书那里肯信,冷笑着不屑说道:“世上还有这么邪门的事?本王坚决不信!本王今天不仅要试一试,还要重重告他卢胖子一状,把他送进大牢,送进天牢!”
“信不信随便王爷你,反正奴才信了。”明珠无可奈何的说道:“反正奴才是说什么都不搀和进这个案子,不去碰卢胖子那一身的霉运。”
说了几句闲话,明珠和杰书一起催促李煦进宫递牌请见,那边李煦虽然一直不敢开口插话,表示自己的意见看法,可这会也忍不住开动起了小脑筋算计卢胖子,心说你明珠不是偏向卢胖子吗?老子偏不把你牌子和康王爷的牌子一起递给皇上,不让皇上一同召见你和康王爷,不给你为卢胖子说话的机会!
盘算一定,李煦当即赶到养心殿,故意先把杰书的腰牌送进养心殿中,直到小麻子下旨召见了杰书。又过了片刻,李煦才把明珠的牌子又递进养心殿中,这么一来,小麻子先单独召见了杰书,比较偏向于卢胖子的明珠自然就得干等着了,再没机会在关键时刻为卢胖子说好话了。
靠着李煦的故意帮忙,杰书单独先进了宫,也顺利进到了养心殿中,与正在殿中与索额图说话的堂弟皇帝小麻子见了面。见杰书进来磕头行礼,小麻子甚是高兴,忙说道:“王兄平身,赐座。”
“谢皇上。”杰书磕头道谢,坐到了曹寅搬来的椅子上。
“王兄,你在这里可是稀客。”小麻子亲热的笑着问道:“今天进宫,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打算邀请朕去郊外射兔子?”
“皇上误会了,奴才今天进宫,不是来请皇上出城射猎的。”杰书摇头,也不忌讳,开门见山就说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奴才今儿个进宫,是为了曲靖知府李率祖的事来的,李率祖的妻子是奴才的旗下人,又拜了奴才做干爹,他被人欺负了,也牵扯进了案件,奴才不能不出面管一管。当然了,如果罪责是在李率祖身上,奴才也不会包庇偏袒,一定会支持皇上将其严办。”
“是为了这事啊。”小麻子一笑,说道:“其实王兄不说这事,朕也会抽时间和你谈谈这件事的。在这几天时间里,朕先后收到了好几道关于这事的奏折,李率祖告卢一峰横行不法,污蔑上司,又告新任云南巡抚林天擎收受卢一峰贿赂,包庇偏袒;林天擎告李率祖污蔑上司,一口咬定自己没收过卢一峰一两银子;卢一峰告李率祖为害乡邻,贪污受贿,纵容妻舅为害一方;正白旗的张旭、曹振彦和袁文弼给李率祖助拳,上表要求朕严惩卢一峰;偏偏云贵总督卞三元又上了折子,说自己与李率祖有旧怨,与林天擎有旧恩,请求回避避嫌。罗圈架打得天昏地暗,朕都快给烦死了。”
“让主子烦恼,皆奴才等的罪过。”杰书跪下请罪,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从李率祖妻子的哭诉来看,那个卢一峰做得确实十分过份,李率祖的妻舅任兴来明明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商人,卢一峰索贿不成,就故意污蔑他强占百姓农田,将任兴来强行收监,又唆使一大堆刁民诬告,意图置任兴来于死地,霸占他的家产。”
“还有,李率祖为了避嫌,没有用知府身份强压卢一峰,只是私下里与卢一峰协商,要求他公正办案,谁知卢一峰胆大包天,竟然向上司索贿,要求李率祖出钱赎出任兴来,李率祖当然不给,卢一峰仗着他背后的平西王府和林天擎两座靠山,居然出言侮辱李率祖,又收买了许多刁民栽赃诬陷李率祖,无法无天之至!种种恶行,骇人听闻,闻所未闻!”
说到这里,杰书又怒气冲冲的补充了一句,“这还不算,那个卢一峰竟然连奴才都不放在眼里,不仅扬言说就算奴才插手,他也要继续收拾李率祖,还出言污辱奴才,说李率祖的儿子,其实是奴才的……。总之,不重重惩处这个卢一峰,国法难正,民怨难平,奴才也难息心头之怒。”
“王兄,这里没有外人。”小麻子微笑说道:“索额图也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亲戚,朕就说一句家里人说的话——卢一峰说到的你和李率祖妻子的风流韵事,难道是假的吗?”
“皇上,你都知道了?”杰书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王爷,什么事能瞒得过圣明烛照的皇上?”索额图笑嘻嘻的插话说道:“这件事,皇上其实早就知道了,不过无伤大雅,也不失为一段美谈,所以皇上一直没有声张追究而已。”
“奴才荒唐,请皇上治罪。”杰书老脸更红,赶紧磕头请罪——不过爱新觉罗家向来如此,杰书的亲爷爷代善还和继母公然通歼,所以杰书也没害羞和担心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