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萧瑜躺在床上,尝试着理了理自己脑海中对于这段时期的历史,然而十七年的时间已经太过长久,自己上辈子的记忆似乎已经隔着一层薄纱,模模糊糊在自己脑海中时而闪现时而消失,待再去细探却又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能够确信的,是这段时期王国与努尔丁方面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争发生,而埃及已经被萨拉丁掌握在手中,三方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脑海中已经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萧瑜便不再纠结,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萧瑜很早就醒了过来,在任务期间基本都是作息不定,每个人都抓紧时间休息,即便是在旅馆中也是凑合着住一晚,没有什么舒适度可言,然而在巴德府邸,昂贵柔滑的布料做成的被子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睡觉是一件久违了的幸福事件。
洗漱后出门,萧瑜沿着庭院的路往前厅走,在庭院的小路上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呼喝声。萧瑜转过头看向西边,那是巴德府邸内的训练场,萧瑜见到过巴德在里面练习剑术,这位王国第一骑士不仅因为他的骑士风度而有名,还因为他的出色的剑术和从未失败的决斗而享誉整个王国乃至周边的萨拉森国家。
穿过宽大的庭院,萧瑜迈步向训练场走去。从圆形的拱门穿过,暴露在眼前的就是一个近乎半个足球场大的空旷广场。广场中央有个由木板和粗壮的树干搭成的演武台,演武台下,则围着一圈由稻草制成的假人,此时几个假人前方,骑士们正挥舞着手中的大剑劈砍着——刚才萧瑜所听到的声音,便是由他们使力挥动大剑时发出的吼声。
假人前练习剑术的几人正是萧瑜昨天见到的贝里昂的几个手下。脑后绑着两条辫子的那名骑士正一脸正色,踩着灵巧的步伐向假人奔去,手中的钉头锤重重地砸在假人的头上,很快,假人的整个头就便扫了下来。
萧瑜很明白这种武器的攻击力,在板甲还没有普及的现在,这种钉头垂砸在身上所能造成的内伤非常严重,像箭支能够在极大的冲击力下撑开链甲的小孔从而射进人体内一样,尽管敌人有着链甲保护,钉头锤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刺入对方体内。在马上战斗时,钉头锤能够将敌方人马轻易斩下马,而对于带着头盔的骑士来说,若是由这一武器砸到了头上,巨大的冲击力对于脑部所造成的伤害甚至比大剑劈砍在身上更加严重。
另外几名骑士或用斧子,或双手持剑,俱都专注地在假人身上劈下一道道的伤口,他们的脸上此刻已经布满了汗水,在清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刺眼的光芒,身上的亚麻内衬也已经透出了团团汗迹。几人时不时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换下手中的大剑或斧子,抓起系在皮带上的武器继续进行训练。
训练场南边围墙处,搭着一个简陋的棚子,下面是几张桌子和凳子,桌面上凌乱地摆放了一些水囊和外套,很明显这些是场上几位骑士的物件。而站在棚子另一边眯眼看着场中各人训练的,正是一脸严肃的贝里昂。
见到萧瑜进来,贝里昂只是转过头看他一眼,向他点点头,然后继续将视线转回场中。
萧瑜慢慢从拱门出走向贝里昂所在的棚子,与他一起,静静地看着场下众人的训练。
半个小时后,场中几人慢慢收了武器,陆陆续续回到棚子下面。贝里昂吩咐仆从们端水进来,给几人洗脸擦身体。
待几人收拾干净后,贝里昂向萧瑜邀请道:“鲍德温殿下今早会去所罗门马厩挑选随行的骑士,你要一起前去么?”
萧瑜欣然应允。
萧瑜也知道这件事,自从两年前自己的儿子出使开罗,随行的骑士中出现了阴谋者,阿马尔里克便对鲍德温身边的近卫进行了严格的筛选以确保儿子的安全,而此次前往扎尔卡,鲍德温所带的骑士只有五十人,很难保证不会再次被有心人利用。这次骑士的选拔,除了忠心,同样重要的是可以信赖的能力,对此,鲍德温向父亲提出了自己前去所罗门马厩挑选随行骑士的要求。
贝里昂带着下属和萧瑜——出门时巴德也跟了上来,一队人很快到达了城外所罗门马厩所在处。
所罗门马厩虽然被称为马厩,事实上却是一个大型马场,每天早上,耶路撒冷的骑士都会集中在这里进行例行的操练,而步兵,则在不远处的汲伦谷进行箭术和战阵配合的练习。
开阔的视野中,整齐威严的骑士队伍已经在所罗门马厩1严阵以待。队伍中既有白色罩袍的圣殿骑士,也有穿着黑色披风的医院骑士,皇家骑士们则单独列成一个阵型,统一的蓝色罩袍和金色的十字异常显眼。
众多骑士都笔直地端坐在马背上,厚厚的皮手套拉住缰绳,左侧身子被巨大的鸢盾或是略小的斗盾遮住,盾面上绘有统一的十字或是贵族的独有纹章。
骑士们头上罩着带有护鼻的头盔,额头被遮住,露在外面的眼睛在望向前来旁观训练的国王和王储方向时散发出狂热和兴奋的光芒——若是能够成为未来的耶路撒冷国王、现在的王储鲍德温殿下的骑士,对于他们来说会是极大的荣耀。
皇家卫队驾着马位于队列两边,呈分散状将所罗门马厩围起来,卫队士兵们手中高举着绘有十字的三角旗帜,满面肃容,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中央广场上列成阵型的骑士方阵。
无数的旗帜在沙漠大风的吹拂下烈烈作响,飘扬在广场上方。卫队士兵们经过长期的训练,所有的动作都呈现出一种统一而有规律的节奏,带给所罗门马厩内所有围观者一种急促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