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你还没发胖的时候。”
“啊??”
“当然,还有博晏。”
“啊???”
这……什么跟什么?袁老师表示,已完全跟不上这位郑先生的思路……
郑衍叙瞅了瞅她,仿佛要在她的五官里找到曾经的一点踪影,可惜遍寻不到,只能浅浅地叹口气。
袁满被他这声叹气深深地刺激到了,不甘地撇撇嘴:“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郑衍叙没回答她,但显然,在郑衍叙的记忆里,她给他留下的,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不得不说,你的出场方式永远这么特别。比如上一次你就是被烟灰缸砸出场的。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直接从树上掉下来的。”
树上?掉下来?
袁满绞尽脑汁回想,她确实从树上掉下去过一次,只不过那次还是在……
16岁那年的暑假,也是袁满作为瘦子的最后一个夏天,因为大晚上翻墙出去和博晏去外面吃东西,不小心摔断了腿。袁妈为此怒不可遏,为了防止小胖子再来祸害自家女儿,袁妈特地安排袁满住进了袁爸当年工作的医院,为的就是看牢袁满。
可袁满哪儿宅得住?成天想着如何溜出去玩儿,她还记得自己当时住在二楼,窗外便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一入夜,树影就斜斜地映入窗内,她的病床上也因此树影婆娑。那个夏天,格外的闷热,她很想吃老冰棍儿,很想吃大脚板,很想喝可乐……之前成天跟着博晏吃吃喝喝,嘴都变馋了,在医院里,越是吃不到,越是惦记得夜不能寐,直到一天晚上,突然一颗石子飞来,砸响了病房的窗户。
她迅速挪到窗边,其实当时腿脚早已好利索了,可袁妈还是不让她出院,就怕小胖子又找她。可袁妈怕什么,就注定来什么,袁满推开窗子一瞧——
博晏竟然就跨坐在树杈上,兴奋地和她打招呼。
那是自她摔断了腿之后,和博晏的第一次见面。
博晏什么都来不及说,赶紧把背着的书包扔给她。
袁满险险接住,书包可沉了,打开一看,竟是一书包的零食——
“书包里有老冰棍,你快点吃,不然都化了。”
袁满果然找到了她最爱的老冰棍,竟然只化了一点。后来袁满才知道,当时的博晏为了不让冰棍融化,几乎是一路狂奔进了医院,跑了整整三公里,半刻都不敢停。
袁满当时吃着冰棍,却是脑子一热,叼着冰棍就攀出了窗外,顺着那半腰粗的树枝,去和另一头的博晏会合。
博晏都快吓傻了,连忙摆手让她回去。可她哪回得去?哪愿意回去?索性一鼓作气,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博晏面前。
最终,两个人面对面跨坐在树杈上,袁满是累得大喘气,博晏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才这么“噗嗤”一声,都笑了。
蚊虫的嗡鸣,夏夜的闷热,树影的婆娑,以及这个男孩紧张到僵硬的笑容,组成了袁满对那个暑假最美好的回忆。
可冲动的后果也紧随而来——
他们该怎么爬到树下去?
“你就顺着梯子往下……”博晏低头指一指树干上靠着的梯子,他方才就是靠这梯子爬到树上的,可此刻这么低头一指,才发现——
咦?梯子呢?
梯子竟不知被谁收走了!
“经常有小屁孩把医院里的梯子架这儿来掏树上鸟蛋,估计管理员看见了,就把梯子给挪走了。”她说得倒轻松,一点不担心。
不仅不担心,甚至摩拳擦掌了一会儿,这就要徒手爬下去。
博晏拉她回来,她还向他打包票:“放心,我这次绝不会再失手摔到自己的。”
结果……
袁满还真说到做到,没摔到自己,只在快要落地时脚滑了一下,但她也没摔到地上去,而只是摔到了——
一个胖子身上……
……
……
“好在你那时候瘦,不然我那天就已经被你压死了。”
今时今日,郑衍叙用这样一句话,为多年前的糟糕经历作了总结。
袁满眨巴眨巴眼睛,指指他,“你?”又指指自己,“我?”
郑衍叙一副“是的没错就是你别抵赖”的淡然样子:“那一整个夏天,我都在看你和博晏秀恩爱。不是他为了你爬树,就是你为了他跳树。不是他为了等你在住院部外头淋了几小时的雨,就是你为了和他讲电话,在公用电话亭里喂了半个晚上的蚊子。你们俩当时,就没想过我的感受?”
什么?他还恶人先告状???
“你个偷窥狂!”袁老师终于忍不住起身怒指,“竟敢这样偷窥还是纯洁少女的我???”
当然了,袁老师表面虽怒指,内心却忍不住小雀跃:莫非当年的她在他看来,美得不可方物?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还能认得出她来?
可真实的答案,往往也是残酷的——
“要不是因为你被烟灰缸砸进医院那次,我顺便调查了下你的父母,认出你父亲就是我当年的主治医生,我完全不会料到,你竟然……”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显然,他想说的是——
“完全不会料到,你竟然会胖成现在这副样子。”
这个答案,还真是……真让人受伤……
这边厢,袁满心碎满地,那边厢,郑先生自认绅士地略过了这半句话,只继续后话道:“更不会想到,我当年那么羡慕的你们,会是这样一个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