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大雨仍然纷飞。
仓库内,气氛僵持不下。
楚奚站在那里,在他的对面,楚师源正抓着柳微澜,笑得极为得意。
“楚奚,你越希望我能放的人,我就越是不放!你说你没见过那东西,好,我姑且先相信你,但是,我绝对不会相信你说你不知道的事!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了!”
说着,他将身旁哭得像个泪人的柳微澜拉近了一些,而后,手狠狠一拽,就将她的头发给拽住。
柳微澜吃痛,禁不住尖声叫了起来鳏。
“楚奚!我好痛!你快救我!”
她表现出一副恐慌的模样,就好像,她是真的在害怕似的。
但在没有人看见的角度,她的唇角是微微上扬的。
如果说,楚师源的目的是要得到一样东西,那么,她也有她的目的,而且,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方才容浅被带走时的那一脸绝望,她是看得极为清楚。
她的心情是愉悦的,她之所以答应那个人来主动被绑,为的,就是让容浅看到楚奚到底有多爱她柳微澜。
一来,她要彻底让容浅对楚奚死心,二来,她也想确定一下,在楚奚的心里,她到底是占有怎样的地位。
她想,经过这一着,楚奚肯定会紧张她的,之后,必定是更加地在乎她。
至于她出现在这里的过程,并不重要。
她在心里偷笑,这下,容浅跟楚奚之间应该能断得干净了,容浅的那神色,不由得取悦了她,自然,她的心情也是痛快了许多。
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般。
过去,容浅处处骑在她的头上,只因为,她才是楚奚的正牌妻子,而容浅这么久以来在她的面前,都是一副神气的模样,就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可能令楚奚从她的身边离开。
可恰恰就是今天这一遭,让容浅尝到了滋味了吧?
今天狼狈的容浅,让她不禁想起了过往那嚣张的容浅,她觉得,这样的结果,当真让她觉得满意极了。
甚至于就连楚奚今天对她的紧张,也成功地让她心觉兴奋。
但是,还不够,这场戏,怎么都得演完,毕竟,她不仅仅要隐瞒着楚奚,就连楚师源,也根本就不知情。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眼泪一再地滑下了脸颊。
“楚奚……楚奚……我好怕……”
她不停地抖动着身体,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想要博取楚奚的同情与怜悯,另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头发上被抓住的力道虽然不是很重,但确确实实是真的。
对面,楚奚仍然伫立在那里。
他看着楚师源,又看向了柳微澜,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没有说话,但看在了楚师源的眼里,却成了妥协的卑微。
“怎么样?怕了吧?那就赶紧给我说!那东西到底在哪里?!还有,容浅拿到手的那笔遗产,我要你通通都交给我!”
楚奚没有立即回答他。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而后才慢吞吞地开口。
“那笔遗产已经到了容浅的账上,我还不了。”
闻言,楚师源眯起了眼。
“到了现在这地步,你还想欺骗我是吗?我已经让人试过了!那笔钱根本就除了容浅本人以外,其他人转移不了!”
见他始终不答应,楚师源又狠拽了一把柳微澜的头发。
柳微澜发出的尖叫声在仓库内响彻。
楚师源的脸上隐约可见那抹阴鸷,他盯着楚奚,那双眼睛里,透着狠辣狡猾。
“不要跟我说什么废话!你想做什么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好让别人来救你是吧?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说着,就朝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人意会,立即便冲了上去,将楚奚给团团围住。
即便是处于这样的劣势,但男人的脸上,却是连一点的恐慌都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好半晌以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想来,任子亦应该已经接到了容浅。
他抬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楚师源。
这个中年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却并非他唯一的儿子。
可偏偏,就是这么的一个亲生父亲,处处算计他这个儿子,甚至是,逼着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更甚……让他无法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天知道,他这么久以来为了把这场戏演好,到底花费了多大的功夫。
而如今,他是没有必要再继续演下去了。
这场戏,今天也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他的目光骤冷,对于他的话,只觉得好笑。
“拖延时间?我为什么要拖延
时间?”
他越是这样,看在楚师源的眼里,便成了试图掩饰。
楚师源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张脸逐渐变得疯狂。
“你继续装啊!你倒是看个仔细,看看我会不会伤害你爱的女人!”
他满是得意,然而,楚奚却只是摇了摇头,一副叹气的模样。
他嘴角的笑变得讥讽,双手插在了裤袋内,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紧张,现在已是全然褪下。
他只用极为冷淡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
或许,楚师源是一只老狐狸,他花费了那么多长的时间,成功地博取了他人的信任,成功地伪装起自己,但并不代表,他也不是一只小狐狸。
“我爱的女人?柳微澜吗?”
他的这句话,似是状若无意地说出口来,楚师源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联想太多,刚想要开口,却瞥见了他脸上的表情。
突然之间,他警惕了起来。
“楚奚,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楚奚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楚师源吃了一惊,隐约发现了什么事,随后,立即便扭过头望向了旁边的人。
“快!快去把刚才的那个女人给我抓回来!赶紧的!”
那几个人接到命令,马上就跑了出去,然,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一脸的垂头丧气。
“那女人已经跑了!”
找不着了?容浅已经走远了?
得知这一点,楚师源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而对面,楚奚听到这消息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继续一步步地走过去,那双眸扫视了有些不明所以的柳微澜一眼,直到只隔了几步之遥以后,他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楚师源,没有吭声,只是勾唇淡笑着。
楚师源看着他这个模样,眼眸不由得眯了起来。
“楚奚,你到底在捣弄什么把戏?你爱的女人,不是柳微澜吗?”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有了迟疑。
岂料,听见他的话,楚奚意外地扬了扬眉。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爱柳微澜吧?”
仅仅这么的一句,便让两人皆倒吸了一口气。
柳微澜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所认识的楚奚。
甚至,就连他所说的话,她也几度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她爱的楚奚,又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或者,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般,他从未开口说过爱她,但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而且,还快要结婚了,难道,这不是爱吗?
她一直以为,她和楚奚之间,即使从未说过那个“爱”字,但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不是爱情。
但是,这一刻,楚奚说了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说是柳微澜了,就连楚师源都暗暗吃了一惊。
他握紧了拳头,从不认为自己会有输的可能。
“楚奚,你别以为……”
“事到如今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男人似笑非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浓黑如墨。
他的眼,瞟向了面色苍白的柳微澜。
如果说,在容浅和柳微澜之间,他伤害了一个人,那么,那个人毫无质疑的,就是柳微澜。
他必须承认,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在利用着柳微澜。
他只能这么做,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或许,自己这么做是卑鄙了点,但是,他却从没有后悔过。
每个人都会有自私的一面,而他的自私,便是如此。
楚奚望向了楚师源,脸色凉薄。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柳微澜,我也不可能会爱柳微澜。”
他的第一句,是对楚师源说的,而第二句,则是对柳微澜说的。
今天,他必须在这里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只有这样,他才能脱下包袱,堂堂正正地站到容浅的面前,然后,说出那个藏在他心里许多年的那句话。
他爱容浅。
他甚至,比容浅爱他的时间,还要久远。
只是,他从来都不敢表露,因为,他早早就知道了楚师源的阴谋,他无路可退,终究,在楚师源和容浅之间,选择了容浅。
既然他当年作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他就这一辈子都不会变改。
楚师源的身子轻微在颤抖,容浅是他亲自放走的,但是,他始终不敢相信,他爱的人并非柳微澜而是容浅。是他让他陷入了输的局面,他不会善罢甘休,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便一定要得到。
他将呆若木鸡的柳微澜丢到一边,怒不可遏地看着楚奚。
“你竟敢骗我?!”<
/p>
楚奚只觉得好笑,这个人,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而不许百姓点灯。
然而,他却没有太多的时间跟他在这磨蹭。
他抬起头看他,声音极冷。
“我骗了你又如何?楚师源,我可不想在这跟你废话!我大可在容浅离开以后就立即离开,毕竟,容浅才是我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但是,还有一个人,我必须带走。”
他顿了顿。
“我儿子呢?他在哪里?”
听见他的话,楚师源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人,果真是他的儿子,就跟他一样聪明。
他向旁人使了个眼色,随后,阴笑着看向了他。
“真是意外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他在我这里呢!”
不久后,有人把孩子带了出来,楚师源将孩子抱过,从楚奚这边的角度可以看见,小米粒正耸拉着脑袋,似乎是在沉睡。
但是,这番光景竟然没有被吵醒,让人颇觉疑惑。
楚奚整个人就好像浴在了怒火之中,他眯起了眼,声音里带着危险。
“你对他做了什么?!”
小米粒这个样子,但凡是聪明一点的人都能看出,铁定是楚师源对他做了些什么事情。
而楚师源也没有否认。
小米粒已经几个月大了,模样也早已长开,乍看之下,还真与楚奚小时候长得有些相似,毕竟,是亲生的儿子。
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米粒粉嫩的脸颊,笑得刹是古怪。
“我还能对他做些什么?小孩子嘛,总是闹腾,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让人给他喂些药,好让他能安静下来。”
听到这话,楚奚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是你的亲孙子!你就这么对待你的亲孙子吗?!”
这个男人,当真是没有人性,小米粒怎么说都是他的孙子,他竟是当成了普通的人质一样对待。
楚师源看了看他,嘴角扯起了一笑。
“亲孙子?只有对我有用的人,我才会将他当作亲人!”
说着,他一手抱着小米粒,另一只手伸至了半空之中,直直地伸向了他。
“来吧!若想要回你的儿子,就将我想要的东西拿出来!”
楚奚没有动弹。
他死死地盯着楚师源,小米粒就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小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更不知道,自己所身处的危险,全都是自己的爷爷所带来的。
他握紧了拳头,阖了阖眼。
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再是不愿,也只能那么做了。
随后,他睁开了眼,看向了满眼得意的楚师源,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我不能把你想要的东西拿出来,但是,我能让那个拿着你想要的东西的人走出来,你若想要,就直接跟她说。”
说着,他就望向了后方,拿出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刚开始,楚师源还在怀疑他是不是在搬救兵,但是,不久后,当那一抹身影缓慢地走进了仓库,那熟悉的举止,让他的动作不禁迟疑了下来。
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中年女人。
在女人的身侧,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有着一头细碎的黑色短发,他衣着简单,只是一件黑色的衬衣,只是,在那灯光的照射下,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霸气。
而他旁边的那女人,模样看上去并不算好看,顶多也就算是清秀而已。那眉目那脸,完全是他从未见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身上,楚师源却莫名有了一种意外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