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就连她住院的是,也是容沫兰所说的吧?
容寇北看见她垂下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浅浅,是我和你姑姑对不住你了。明明是上一辈的事,却偏偏要牵扯到你的身上,活生生地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容寇北的面靥上尽是自责,看得出来,其实这么久以来,他对容浅都是愧疚的。
然而,她却摇了摇头。
她并不在意这
些,毕竟,他们都是一家人,不是么?
容寇北拉过了她的手,嘴边有些苦涩。
“我知道你想来问什么,我今天就全部告诉你。”
他顿了顿,而后才继续往下说。
“二十多年前,楚师源跟你姑姑有一段情,那时候,楚师源还是什么都没有,沫兰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打拼事业。但是这人啊,一有钱就不安分,更别说,楚师源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他有了钱以后,就开始忘本了,背着沫兰跟很多女人有纠葛,沫兰一再地忍让,可是到头来,沫兰却被迫当了一个第三者。”
想起当年的事,他是现在仍然觉得气愤难耐。
“楚师源明明有沫兰了,可竟然还跟好几个女人在一起,还搞大了那些女人的肚子,一个就算了,竟然还不止一个!最过分的是,其中有一个女人家里是挺有钱的,然后,楚师源就图那女人家里的钱,就瞒着沫兰跟那个女人结婚了,而且,就连孩子都有了,那个人,就是楚奚的妈妈,郑心雨。”
容寇北说起这事,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那时候,楚师源跟郑心雨是连孩子都生了,而且还好几个月了,但是,容沫兰却一直都被瞒在鼓里。楚师源对郑心雨那边说的是,先登记暂时不举行婚礼,所以,才能成功地瞒住了容沫兰。
若不是那个女人找上门,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第三者了。
容沫兰觉得愤怒,去找楚师源理论,可是没想到的是,楚师源早就厌恶她了,便顺势要甩掉她。
容沫兰觉得自己的天几乎是塌下来了,她在楚师源的身边已经好几年了,付出了那么多的清楚,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无情的抛弃,这样的事,换着是任何人,都是不可能忍耐的。
当时,天邦集团是已经建立起了,而天邦虽然表面上楚师源一个人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还包含了容沫兰的份。
容沫兰没有拿走股份,而是将公司里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拿走了,那就是九亿的一笔钱,然后,还带走了价值一亿的几处物业,当然,包括那一张楚师源见不得光的光碟。
她恨着楚师源,所以才会带走那么一点东西,她也并不是贪恋那些所谓的财富,若当真贪恋财富,她就不会在楚师源还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跟了他了。
只是楚师源后来做的事,太过伤她的心了,她才会因为怒气而做出了那么的一件事。
其实,当她拿走了那些东西以后,并没有立即利用假死逃脱楚师源的视线。
有一段日子,楚师源是找到了容沫兰,用了各种的办法逼迫容沫兰必须把东西都还给她。
容沫兰又怎么可能答应?
她要的,就是楚师源的寝食难安,即便他用尽了办法,她都始终不肯交出来。
到了后来实在没了办法,她唯有将那些东西给藏了起来。
之后,楚师源越来越过分,容沫兰不想连累他人,没了办法之下,只好与容寇北商量,决定将那些钱以及物业,以遗产的方式,留给当时仍在冉馨月肚子里的容浅。
那个时候,容浅才不过两个多月。
再之后,容沫兰就假装心脏病发而死。
下葬的时候,选择的是火化,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棺材里根本就没有尸骨,而下葬时的骨灰,根本就只是棺材的“骨灰”。
容沫兰这么做,是因为害怕她“死”了以后,楚师源会怀疑她的死,让人去挖了她的坟看个究竟。
下葬当天,容沫兰就偷偷离开了双城,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逃亡。
并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上,仍然带着楚师源罪证的光盘。
她之所以以遗产的方式将那十亿留给容浅,甚至是特别标注在二十三年以后这遗产都能公布,是因为她知道相关的法律能够帮她好好地保护这笔钱。
而当时的楚师源,因为她带走了所有的钱而焦头烂额,早就顾不得这些了。
她以为,二十三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改变。
她希望楚师源能够改变,她希望二十三年后的楚师源,不再像她认识时的那样。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过去了二十三年,楚师源仍然没有半点的悔改。
所以,她才会在二十三年以后,带着那罪证的光盘重新出现在楚师源的面前。
这是她和楚师源之间的债,历经了二十三年,到底,还是应该亲手解决。
容浅静静地听着,容寇北告诉她的,不仅仅只有这些,甚至包括了……楚奚的事。
容寇北告诉她,楚奚的妈妈,在楚奚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而楚奚的妈妈郑心雨,才是真正的郁郁而终。
这一些,是容浅所不知道的。
楚奚很少会提起自己的事,而她当时又岁数小,有些事情根本就是记忆模糊的。而且,她似乎并没有怎么见过郑心雨,每次到楚家,郑心雨都是
呆在房间里的。
她甚至就连郑心雨其实是自杀的事,也是毫不知情。
她觉得吃惊,到底是怎样的绝望,才能逼得一个女人只能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容寇北又叹了一声。
“沫兰走后不久,楚师源就跟郑心雨结婚了,大概是天邦当时的流动资金都没有了,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得到郑家的资助。可是到底楚师源的性格还是改不了的,即便是结婚以后,他还是经常在外跟各种女人纠葛不清,郑心雨被养在家闺,两人据说争吵过无数次,可不管郑心雨怎么哀求他,他还是连一点改变都没有……那个时候,楚师源的弟弟刚娶妻,妻子怀了孕。可就在弟媳怀孕的那天,郑心雨就自杀了,被人发现在房间里割脉,而且最糟糕的是,发现的那个人,还是楚奚……”
容浅倒吸了一口气。
容寇北抬起头,那些记忆,在瞬间回放眼前。
当时,容浅还小,正闹着要去楚家找楚奚他们玩,可是那时候他却突然听闻了郑心雨的事,随后,就急匆匆地往楚家赶,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事。
那个时候,楚奚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一双几近死人的眼神,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活生生的人偶。
他的身上,甚至还沾着一丝的血迹,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感觉他的灵魂似乎已经被抽走了。
最让人心寒的是,郑心雨死的那一天,楚师源正在别的女人的床上。
也是从那一天起,楚奚开始变了,明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整天都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似的。
或许,就是因为郑心雨的死,才会让楚奚就此恨上了楚师源吧?
恐怕,换着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自杀,然而,自己的父亲却在别的女人的床上,背叛了婚姻,背叛了自己的母亲。
而且,这种背叛,还是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的。
这之后,楚奚慢慢地长大,他第一件学会的是,就是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楚奚对他们容家是有恩的。
他找到了容沫兰,帮容沫兰换了一张脸;他找上了他,让他装作一副爱赌的模样;就连他自己,明明爱着容浅,却要装作根本不爱。
谁都没想到,后来会有一个柳微澜的出现。
楚师源对容家的野心,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关于这一点,容寇北也是知道的,只是所有人都戴着假面具,只等到容浅二十三岁生日,遗产暴光然后爆发。
容寇北说了很多,也说了很久,将这么久以来的事,全部没有半点遗漏地告诉了她。
容浅变得沉默。
他撇过脸来,看了她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吭声。
其实,在这么多的事情中,最无辜的莫过于容浅和楚奚。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想说的,想表达的,他想,她都应该知道。
半晌以后,容浅抬起头,没有多说些什么,起身走出了房间。
容寇北看着她离开,到底还是没有唤住她,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再地叹气。
容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推开了门,月嫂的脸立即便出现在面前,她笑着说饭菜已经做好了,她机械性地走进了饭厅,在桌子前坐下。
然而,她只吃了几口,就已经吃不下了。
她撂下了筷子,没有看月嫂担忧的眼神,缓慢地走进了房间。
小米粒正醒着,他如今已经好几个月了,开始学爬了。
她走近的时候,小米粒正抓着小床的杆子,咿咿呀呀地叫着。
她将小米粒抱了起来,小米粒环住了她的脖子,咧开嘴笑得开怀。
容浅看着儿子的脸,稍稍有些失神。
小米粒似乎并不满意妈妈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扁着嘴就大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还挥舞着双手,就好像,是在叫着什么。
“粑……粑粑!……”
容浅一愣,想要去仔细听的时候,却发现小米粒除了哭声以外,再也没像刚才那样叫唤了。
有那么的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随后,她摇了摇头。
小米粒还这么小,又怎么可能会叫爸爸呢?
况且,她和楚奚,根本就没有教过小米粒喊爸爸妈妈。
她敛去眼底的那抹失落,软声地开始哄他。
慢慢地,小米粒安静了下来,也不哭了,只抽泣着一脸的昏昏欲睡。
直到他快要睡过去之前,这一次,容浅无比清晰地听见,他低若蚊蝇喊的那一声“粑粑”。
容浅杵在那里,怀中,小米粒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那长长的睫毛上甚至还沾着泪花,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神情难免有些激动。
她,没有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