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四年,这一年,建宁十七岁,在新年大宴上,皇帝哥哥晋封她为和硕长公主,吴应熊加少保兼太子太保。
这对于建宁来说,不过就是头衔里多了一个“长”字,其他没有任何变化,她的待遇早就达到了长公主的级别。
但是这对吴应熊是不同的。
吴应熊从来不敢小觑皇家的任何动静,有的时候奖赏恰恰是一种警告,或者是一种“捧杀”。
吴应熊琢磨着怕是这两年他在外的“应酬”的太明显了,才有了这次加封,当然,也是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今年,吴三桂以平西大将军之名,南征云贵,攻打南明最后一个政权桂王永历政权。
大清一时不敢将他吴家怎么样,直到现在,在他眼里也只有大清、南明和吴家这三方势力,吴家是不属于这两个阵营里面。
也罢,正好他在公主府安生段日子,不知道几年前下的鱼饵现在鱼上钩了么,听说建宁与吴恙吵架了,他应该火上浇油还是应该釜底抽薪?
已经是二月,晚上天气有些寒冷,外面还飘着小雪,细细密密,看着好似是雪,但是到身上了就变成水珠。
建宁刚从宫里回来,披着灰鼠皮披风,手里拿着暖炉,脚步匆匆,后面跟着一串宫女,到了屋里长出一口气,将暖炉交给絮儿,道:“今天可真冷。”
一旁的侍女忙上前为建宁更衣。
足足有一刻钟,建宁才换上一件柔纱缎袖的中衣,一旁的书桌已经备好笔墨纸砚,她现在已经习惯每晚练字了,就像吴恙。
想起吴恙,建宁一时没有下笔,自从那一日之后,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公主与总管的关系,除了回禀公主府的事宜,他也只有偶尔过来指点她的字,这个时候周边有侍女有嬷嬷,而她也偶尔在吴恙的院子外看他舞剑,如此而已。
每次她写字的时候,总感觉这字是写在心上,密密麻麻,又痒又酸。
回过神来,纸上不经意写的是吴恙二字。
这时听到宫门前有些吵闹声,建宁又看了看纸上两个字,没有写字的兴致了,便走到门口,絮儿上前收起桌上的纸张,又有侍女为她披上外衣。
门前跪着一个只穿中衣的女子,建宁敛了敛外衣,问道:“怎么了?”
“奴婢是额驸的妾侍,当年公主将奴婢送给额驸,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那女子虽有些紧张,但很懂规矩,只跪着叩头。
建宁不耐烦听这些,道:“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抬起头。”她什么时候送过女人给吴应熊,她二人,除了宫中有宴需要一同入宫,几乎很少见面。
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未施脂粉的面容,眼睛红红的,看着相貌还不错。
“你是谁?”建宁又问道。
“奴婢素娘,一年前,奴婢为额驸斟酒,公主便将奴婢赏给额驸了。”素娘虽抬头,但是并不敢看着建宁,只看着建宁衣袖上的娇叶百花,金线银线密密麻麻的交织……
建宁眯着眼想了会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件事,又道:“哦,那你什么事?”建宁并没有让素娘站起来,也没有让人给素娘衣服,对于不在意的人建宁从不关心。
素娘听了这话才抬眼看了眼建宁,这一看,心就吓的砰砰跳,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慵懒妩媚,好似仙女。
佟嬷嬷上前打了素娘一耳光,道:“公主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素娘被打倒在地,忙又跪下磕了个头,颤颤巍巍的道:“奴婢有孕了……额驸要喂奴婢打胎药,奴婢不舍,因此恳请公主留下孩子,哪怕留子去母,奴婢也是愿意的!”
素娘说完后,大家都愣住,她说的悲情而感动,配上这阴雨天,让人心生害怕。
“放肆!”佟嬷嬷最先回过神,怒道:“公主岂是你口中的恶毒之人?”说着又上前要打素娘。
建宁则惊讶的道:“你怀孕了?可是肚子看起来还很小呀。”这惊讶的声音里面还带着点惊喜,有小孩子在这里,她也不会太寂寞。
素娘与佟嬷嬷都有些奇怪,佟嬷嬷也不好下手,只狠狠的瞪了素娘一眼。
素娘忙回道:“奴婢才不到两个月,今天大夫刚刚确诊,额驸便要……求公主手下留情。”说着便小声哭泣。
建宁皱着眉头道:“又不是我让你打胎,你让我留情干什么。”完全不明白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素娘其实也听不懂建宁的意思,只不断的磕头恕罪,额头都青紫了,穿的又单薄,一手捂着肚子,生怕孩子有事。
建宁道:“你既然怕孩子有事就不要磕头了,你还是求额驸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