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入江流,扬帆东去。
吴茱儿通过了太史擎的入门考验,把她所会的谚语通通默写下来,没有一个错字。又从他给的《三字经》里找出了十个不认识的字,圈给他看,由他教过一遍,她再抄写下来。
“这十个字,今晚睡前写上五十遍,就是你今天的功课了。”五百个大字,并不算多。太史擎不想揠苗助长,她既有天分,又勤奋好学,那他只要做个严师就够了。
“那我这会儿就写,行吗?”吴茱儿一捏着笔就不想撒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
“不行。”太史擎看见她的小动作,板起脸道:“再教你一句话,欲速则不达。意思是说,你性子越急,越是图快,就越是做不好。今天就到这儿,这一册三字经你拿去看一看,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哦。”吴茱儿悻悻地将毛笔放入桌角那只蓝釉莲蛙笔洗中涮了涮,算是收工了。
午饭是两荤两素四道热菜,还有一盅冬瓜紫菜汤。不知太史擎从哪儿寻来的厨子,手艺不错,就是不曾露面,每回做好了饭菜就让小鹿子端上来。
吴茱儿看着太史擎和小鹿子面前摆的红烧鲤鱼和爆炒腰花,只能干咽口水,老老实实地嚼她的青菜豆腐。
饭后,小鹿子收走碗筷,吴茱儿凑上去想帮忙,被他隔开了,“小师姑洗手去吧,这点儿活我来就好。碗筷有人清洗,我送过去就行。”
这船尾底下其实还有一层,用来储物和蓄水,舵手和船工们吃饭睡觉都在船尾,整日里无声无息的,不来打扰他们。
要不是吴茱儿听过他们逆流时候喊号子,只当他们一个个都是哑巴聋子呢。
别看小鹿子对着太史擎没大没小,可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更不会偷懒。小小年纪就这样懂事。让吴茱儿感慨之余,又有些纳闷。
她先洗了手,再到甲板上找到太史擎,凑过去打听:“上回我听到小鹿子说。他爹是白鹿书院的弟子,是不是啊?”
太史擎靠在船头吹风,闻言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吴茱儿挠挠脖子,腆着脸叫了他一声“师兄”。又问了一遍:“究竟是不是啊?”
太史擎这才出声道:“他爹的确曾经是白鹿弟子。”
吴茱儿轻轻“啊”了一声,不明白他为何要加个“曾经”。难道小鹿子的爹爹已经亡故了吗?所以留下小鹿子孤苦伶仃,无奈做了伺候人的小书童。
“他爹没有死,”太史擎一眼就看穿她在胡思乱想,两手撑着围栏,望着远处惊天一色,漠然道:“他爹早在他出生之前,就被逐出书院了。小鹿子的娘亲,是我母亲陪嫁的侍女,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吴茱儿始料未及。讷讷不知所以。
“那、那小鹿子他爹呢?他爹又在哪里?”
太史擎嗤笑道:“问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作甚,若非是为了荣华富贵,岂会抛家弃子。”
吴茱儿这下子明白了,小鹿子的爹爹不是死了,而是不要他了。联想到她自家的身世,神情不由地黯然。
“小鹿子还不知晓吧。”她听小鹿子说起他爹,不像是有丁点怨恨的样子,显然是并不知情。
“我母亲不许旁人提起,小鹿子懂事起就没见过那人,只当他游学去了。你也不要在他面前多嘴。”太史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