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长的走道,走下曲折的石梯,进入了灯火昏暗的地牢,潮湿霉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腐臭的血腥味儿。
语妍缩成一团紧贴着岳东莱的后背,一路听着两旁的牢房里传出痛苦的呻吟声,连头也不敢抬,生怕看到缺胳膊少腿的犯人。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地牢,把语妍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头蹲在地上。
岳东莱也停下脚步。
牢房尽头,两个锦衣卫举着火把。
一道高挑的人影从牢房里走出来,穿着一身红襕蟒袍,袍角扎在玉带銙里,袖口挽到了臂肘,正轻甩着一双血淋淋的手,口中念叨着:
“东林党这帮臭虫……”
“义父。”岳东莱躬身下拜。
那人抬起了头,火光一照,露出一张面白无须,如敷脂粉的俊脸,看不出大出年纪,眯眼一笑,才显出几条皱纹。
“呀,东莱回来了。”
此人正是叱咤朝野的阉党魁首,雄震。
岳东莱恭恭敬敬道:“儿将您要找的人带回来了。”
说着,往旁边侧挪了一步,露出身后的语妍。
雄震眼睛一亮,笑容更甚,随意地将手上的血抹在一旁的锦衣卫胸口,然后大步上前,一把将语妍从地上提起来,盯着她的脸瞧了又瞧。
语妍仿佛被一条巨蟒盯住,浑身发凉,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岳东莱提醒:“义父,您要不要先看看胎记?”
雄震一摆手:“还看什么,这孩子和她娘年轻时候一模一样,错不了!况且你办事,我还有不放心的吗?”
说着,将语妍揽进怀里,朗声大笑:“我的好女儿,这些年委屈了你,从今往后,爹爹绝不会再叫你吃一丁点苦!”
岳东莱欲言又止,看到雄震正在兴头上,便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心想着等他查明了实情,找到那个同样有胎记的丫头,再禀告不迟。
左右一个蠢女人,也坏不了大事。
***
傍晚,太史擎跟随祖父和舅舅访友回来,听说吴茱儿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太史擎脸色一沉,一句话也没多说,转身就出门找人去了。
小鹿子迈着两条短腿追到大门口,只见着太史擎骑了马跑远。
王祭酒不好数落儿媳,王逸之却是难得地板起了脸,质问王夫人:
“吴家小娘子在京师人生地不熟,你怎么敢放她一个人出门?”
王夫人拿手帕捂着脸,满口自责道:“都怪我糊涂。”
王梅君替母亲说话:“这怎么能怪母亲,是她自己不许人跟着,谁知道她一个人出门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逸之恼怒:“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梅君还想顶嘴,王兰君赶紧打圆场:“父亲别担心,吴师妹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走丢的,想必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着,暗中拉了拉王竹君的衣袖,示意她帮腔。
王竹君却不想管这麻烦事,扭身去扶王祭酒:“祖父,我先送您回房去吧。”
王祭酒摆手:“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快派人去找,京师近来可不太平,万一人出了事,我看你们怎么跟阿擎交代。”
王夫人偷偷撇嘴,心中不以为然:太史擎好歹是她瞧着长大的,还能为了一个外人跟他们生分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