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几个丫头提灯,后面林黛玉亲自拎了个琉璃灯,明萱又道,“赶明儿让匠人多烧几个琉璃的,还是这个亮。”
“烧些花样出来也好看。”
“恩,给你烧俩兔子灯。”
“……”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明萱和林如海的主院,林如海正在书房里看公文,苏姑娘被堵了嘴绑了手坐在花厅。
明萱头一眼看着她妆容艳丽就是不喜,冷声道,“我现在让人给姑娘松绑,姑娘且安静些,若是吵到了我家老爷,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坐了,林黛玉本要站在她身旁,她又道,“才走了这些个路,还是坐下歇歇吧,夜里头不好喝茶,怕搅了困,让他们给你上杯蜜水。”
苏姑娘看周围丫头林立,又有几个嬷嬷板着脸站着,很是威严,眼珠一转,见着花厅布置的清雅非常,几样摆设都是千金难得的古董,心里顿时又怕又喜。
有小丫头替她解开身子,她自己一把扯了嘴里的帕子,噗通跪倒在明萱面前,立时哭开了,将贾琏说的十二分的坏,直接就是那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又将自己哭得可怜异常,活脱脱一个扬州城的秦香莲。
林黛玉和雪雁对视一眼,听苏姑娘形容,都知是贾琏无疑,一时对贾家更无好感,林家这些年都没出过这么丢人的事,被外头知道,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明萱捏着帕子,长叹了一口气,“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自然不会撒手不管,先请苏姑娘住下吧,旁的事总不好听姑娘一面之词。”
苏姑娘想林家真是好气度,果然是做大官的,不想竟被婆子带到了下人房,那婆子道,“你就住这间吧,也没别人住过,我给你抱床被子。”
是没别人住过,除了床和桌子,连个凳子都没有,被子倒是挺厚,可是初夏的天,这么厚的被子不得闷死人。
苏姑娘原先以为自己能捞个院子再来俩丫鬟服侍,这会儿梦碎,不由怒道,“这就是你们太太的待客之道?”
那婆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姑娘,厌恶道,“你嘴里也配说出我们太太?没得脏了太太,就算真有什么二爷,你也不过是个弃妇,算哪门子的客,你要实在不想住这间,外头院子大着呢,尽够你睡的。你要是不清楚自己身份,我老婆子辛苦些,再打盆水来给你当镜子照照。”
苏姑娘被婆子刻薄个透,只能安慰自己不同这等下人计较,等自己重新攀上贾琏,当了姨奶奶,要她好看。
那头明萱对林黛玉道,“你也不小了,这些个事儿以后也不避讳你,你出嫁了就是一家主母,掌家难免遇上各类事,现今你多学些,到时候也有底气。”
林黛玉听她说到出嫁不免羞涩,红着脸应了,明萱又道,“先去歇着吧,咱们明儿再说这个,夜里头可不许琢磨,好好睡,我去问问你父亲,要真是贾家的,也不好随便处置了。”
到底又给她添了件披风才命人好生送回去。容嬷嬷道,“太太对大小姐真是劳心劳力,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大小姐会念着您的好的。”
“我不过为着我的心,我也是个没娘的,将心比心罢了。我如她这般大的时候,也是事事小心,到底争不过命。”明萱叹了口气,“给老爷的汤炖好了么?这会子送去吧。”
林如海其实是个让人省心的,他说看公文肯定在看公文,不比有的人还要□□添个香。
正感慨着,丫头打了帘子,明萱无意中看到有个胖乎乎的小娃娃一闪而过,躲到书柜后面去了,难不成是林如海的书童?年纪这样小?
她先端了白瓷盅给林如海,林如海闻着香气道,“往后不用这样麻烦,我晚上一般不用宵夜。”
明萱道,“不过是些汤水,当茶喝了,却比茶受用许多呢,老爷每日忙到这样晚,身子哪里吃得消。”一边亲自盛了一碗递给林如海,林如海接过来喝了,方问道,“可是有事找我?”
明萱便将苏姑娘寻上门的事说了,林如海冷笑道,“自然是琏二爷的风流债了,也是亲戚,怎么好不帮一把,明儿让忠叔安排了她上京去贾府寻夫。”
“到底也是亲戚,大小姐的外祖家,这样打脸,外头会不会觉得咱们林家不讲情谊?”明萱问道。
讲不讲情谊的她是不在意,横竖不是她娘家,可林黛玉是在贾府住过一年的,若有多嘴多舌的说她不念外祖攀附王府也不是不可能。
林如海想了想道,“这女子也无父母牵制,你去同她说,送她上京可以,但是不许提林家半句,不然就别想走出这扬州城。她不是个没心机的,自然知道忌惮。”
林如海又将先前调查的苏姑娘的事说给了明萱听,把人家县君也恶心个够呛,家里哥哥也偶尔去去烟花地,可官宦子弟在国孝期间养了外室,实在是行止不端。
明萱忍不住道,“好在老爷把大小姐接回来了,不然在那府里头住久了,什么闺誉什么名声也甭要了。”
“好了,怎么说着说着倒生气了。”林如海反倒安抚起了她,“也不早了,回房安置了吧。”
明萱一抬头,那胖娃娃正坐在林如海的椅背之上,她惊诧道,“这孩子是谁?!”
林如海一愣,一边嬷嬷丫鬟都道,“哪里来的孩子?”
明萱用力眨了眨眼,睁开后那胖娃娃还在,正朝她笑呢,可旁人仍是看不到的样子,明萱惊惧过度,两眼一黑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