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林黛玉身量纤弱,也不过勉强罩在嫁衣外头先遮一遮。
福清坚持要自己去瞧凶案现场,一干人头疼非常,奈何她最大。
何二家张灯结彩,门口还留着一地爆竹残骸,福清戴着帷帽一马当先,才进了院子,便瞧见两个婆子抱着一个人要往后面走。
细细一瞧,竟是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头上老大一个血窟窿。
跟在她们身后的姑娘见此情景,飞奔上去疯了似的撕打婆子,抢下尸身,抚尸恸哭不止,在场诸人饶是铁石心肠也不免动容。
她将福清错认为林黛玉,上前重重磕头道,“还请林小姐为我主仆二人做主,何二使计骗了我父亲签下婚书,强逼我嫁给他。为了家中父母,我也嫁了。谁料今日,他竟……竟……竟借着闹洞房,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想要侮辱我陪嫁的丫鬟,丫鬟不肯相从,一头撞死了。我趁着他们惊慌之时逃了出来,后面的事小姐也知道了。”
“听你说话有条有理,可是读过书?”福清问道。
“家父是秀才,小女打小跟着父亲也识过几个字。”姑娘虽不明白,却也答了。
“杀人偿命,我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小女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小姐。”姑娘伏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你们已经有了婚书,行了礼,如今便是夫妻了。妻告夫是大罪,你也愿意吗?”福清弯腰,织金裙摆在她红色嫁衣边停留,硬生生将那喜气的红压下去了。
“这世道,女子本就苦。若是嫁了个畜生,也得忍下去,不然就是不守妇道,畜生犯了事,也不得告。”姑娘说到此处,语气忽的强硬起来,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福清,“只是我不肯,哪怕我死,也不会姑息这些个畜生。若律法不判,我便自己来,捅死一个是一个。”
福清笑起来,“你这个性子我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也似习惯了福清的跳跃性思维,回道,“小女李幼娘。”
“你在家中是最小的吧。”福清伸手将她扶起来,“幼娘,不必如此,你值得更好的人生,不用为了畜生偿命。”
见李幼娘似是误解了,福清笑道,“这几个畜生,我替你解决了吧,至于什么婚书都是狗屁。”
“若是如此,小女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小姐。”
“无需……”
林黛玉一拉福清袖子,凑在她耳边道,“到底是人言可畏,又是拜堂成了亲的。不若公主好人做到底,将李姑娘留在身边做个粗使丫鬟也好,到时候回了京城再放出去给她找门亲事。公主身边出来的人,哪个不敬三分呢。”
福清趁机摸摸她的小手,“你倒是会往我身边塞人,一会儿一个薛表姐,一会儿一个李姑娘,怎生不把自己塞过来。保管父皇母后收了你当干女儿,再封个公主。”
林黛玉脸上飞起薄晕,似嗔非嗔怪看着她道,“您是公主,自然多劳累。还是请青天大老爷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吧。”
“唉,林小姐开口了,本宫自然是要依的,幼娘你跟本宫回去罢。至于你这个丫鬟,也是命苦,你们费些心思厚葬了吧。”
林黛玉忙道,“不用几个大人费心,林府来料理便是。可惜年纪这样轻。”
她今日除了雪雁还带了宜霜,宜霜本因为要离开林黛玉有些闷闷不乐,此时近前跟着,对着燕妮瞧了又瞧,忽然道,“不对,这姑娘还没死,有口气在。”
“你去瞧瞧。”林黛玉道。
宜霜蹲下一摸脖子,果然还有脉息,喜道,“还有气!还喊大夫!”
李幼娘自是喜的,只是她今日情绪波动太大,听了这好消息竟直接晕了过去。欧阳脚下一动,福清笑道,“欧阳你今儿可真是心善啊。”
欧阳听她这样说,便站在原地,低头道,“小姐心善,属下只是听命。”
福清一扬下巴,“那你把幼娘抱回去吧。”
欧阳不动,福清在轻纱后头笑得极促狭,“怎生又不听命了。”
林黛玉好悬没翻了个白眼,就正经了那一刻,又这样没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