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武夫罢了,瞧她娇滴滴的样子,哪里是好般配。公主可真气派,发上那样的大的红宝石,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用西洋工艺雕琢成牡丹的宝石在发间熠熠生辉,那样大的红宝牡丹,除了皇后太后处,普天之下也只有福清公主有这么一颗。
“林小姐戴的是什么花?从未见过。”
林黛玉打扮的也好,发间一对银簪打成蜀地东陵特有的绣球花样子,许多小的浅紫珐琅花片凑成一个圆满的绣球,团团锦簇,风吹过,花瓣皆会颤颤巍巍的晃动。
绣球花又称八仙花,寓意极好,在江南人家比较多见,闽地中人未曾见过倒也正常。
薛宝钗百无聊赖,却仍是挂着和善的笑容,倒也有小姐来与她说话,巴结她这个公主伴读的不在少数。
方无忧携了两个中年妇人来见福清,笑道,“这是罗家大太太,这是二太太。”
福清见大太太同罗云生长得无甚相似之处,暗道这小罗御史可见是肖父了,罗大太太也没有要巴结公主儿媳的意思,只是恭敬问了好。
她并无亲热之意,也可以说是恪守君臣礼数,只是福清总觉得她恭敬之下带了对自己的不满,当下不悦,矜持的一点头,“起来吧。”
倒是二太太上来道,“前儿听说公主给顾氏在庙里设了牌位,民妇替她谢过公主大恩。”
说着就要跪下谢恩,方无忧忙扶住她道,“二太太不必如此,公主向来不喜欢人对她又跪又拜的。”
“民妇失礼了,只是公主大恩,实在不知如何感谢,只好替顾氏一并给公主磕头了。”二太太道,又解释道,“原这泼皮来求亲的时候,也是诚心实意的,又见他家底丰厚,方才应了。哪曾想是狼入虎口,也是民妇识人不清的缘故。”
如先前和林黛玉所说的,福清断不会为了顾氏同她计较,见她自己特意提起谢恩,心里舒畅不少,“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怪不到二太太身上。”
二太太见她并无不悦,壮着胆子替起自己侄子,只挑琐事道,“公主到了闽地饮食可还习惯?有些时候出门在外,分外想念家乡吃食呢。譬如民妇侄儿年少离家,有幸这次被陛下任命为钦差,回了家头天晚上硬是吃了三盘子桔红糕,直嚷着京城的味道不正宗呢。”
“噗……”福清笑出声来,又问二太太道,“多大的盘子?”
二太太便将手指圈起,比了一个圆,“这般大。”
“那倒还好,若是这样大的盘子吃了三盘,才真是吓人。”福清双手画圈,比划了一个比脸还大的圈。
“那不是乡情,那是饕餮了。”二太太跟着道。
福清想到小罗抱着比脸还大的盘子,又笑了一阵,“二太太说话很风趣,小罗御史在家中还好么?”
二太太看她神采飞扬,心里一喜,可见公主是中意云生的,当即道,“尚好,只是每日同侍郎大人一同忙碌,很是用心,也不枉陛下对他一片栽培。”
跟着大表舅这样忙啊,下次喊他一起骑马好了。不过本公主也很忙啊,才解救了受苦的良家妇女。
方无忧见她们相谈甚欢,小罗御史生母反而在旁一言不发,半点也无罗云开成亲之时焦虑的慈母样子,也不大高兴,只是不好让她僵在此处,手中团扇指了水榭道,“我站得有些乏了,大太太陪我坐一会子可好,倒别叫我扰了公主兴致。”
罗大太太恭敬的行礼告退,跟着方无忧去了水榭。
到了福清这个地位,也无甚不能问出口的,故而她瞧着罗大太太的背影,故作玩笑的道,“罗大太太好似不大喜欢本宫。”
二太太腿一软又要跪下,福清扶着她道,“才说不喜欢人又跪又拜的,二太太忘了不成?”
罗二太太反应机敏,忙笑着道,“民妇自然记得,故而只想着跪一跪公主,拜是万万不会的。”
“二太太是聪明人,聪明人该说真话。”福清往后退了退,随意倚在凉亭的栏杆上,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对对子的林黛玉身上。
罗二太太咬了咬牙,凑近了小声道,“回公主的话,大太太生云生的时候是难产,为此伤了根基,不能在生育,自此对着云生都是淡淡的,并不是对公主不敬。”
“十根手指尚有长短,也是人之常情。怪道小罗御史年纪小小,一个人在京城做官,半个照顾的人也无。”
难怪两个儿子,一个精心在身边养着,一个随便考了进士就扔在京城了,居然这样偏心。
“民妇时时有送体己给云生,就是民妇犬子,也和云生多有通信,您瞧林小姐身边那个小丫头,那是小女,每每换季,她都会做些针线随着民妇的东西一起送到京城。”罗二太太将她对小罗御史的用心娓娓道来,“可惜福州城同京城相隔太远,不然还能送些桔红糕给云生,也好解他一片思乡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