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大地沉睡在黑暗之中,万籁无声,寂静像是在为在这片土地上逝去的灵魂而哀悼。星空倒垂着,流星越过紫红色的半个天空,一闪即逝,仿佛象征着那些历史长河中闪耀一时的名字。
布雷森默默地矗立在寒冷的夜风中,一道又一道命令经他口中下达,警备队驰骋在青村的废墟之中,剿灭那些还残存的敌人,一切亡灵都要净化,一切。
年轻的警备队长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令自己好受一些。
他看了时间,他还有半个钟头。
泽托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酒壶,碰了碰身边的年轻人:“你,叫埃森是吗?”
埃森微微一怔。
“我叫泽托,要来点吗?”他举起扁平的酒壶:“纯正的澈湖火酒,我和莱恩斯在一个酒窖里找到的。可惜,这次战争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到了……”
他停了一会。
“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一个理想,我想要当一个最好的斥候。”
“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埃森觉得这个人古怪极了,不过他对对方为什么会后悔产生一点兴趣。一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后悔罢?
“为什么?”他问。
“我以前最大的目标是发现敌人,因为发现敌人就是我的价值。可我现在最想做的是把那些村民藏起来。藏起来,至少他们就不会被杀死,可你知道吗,我无能为力,我什么也做不到——”
“这不是你的错。”
“我是军人。”泽托抿了一口酒:“我看到那个女孩子哭的时候,我恨不得像柯芬托一样死在那个战场上了才好。可我还活着,我就不能逃避。”
年轻人沉默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布兰多,他有一个错觉认为那个带领他们一次次走出困境的年轻人这一次一样可以带领他们走出阴翳。
或许预感是真的,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但愿。
他想。
……
布兰多和芙雷娅坐在一起。
说实在话布兰多觉得自己并不擅长安慰人。他觉得换一个其他人在这里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可是那个该死的布雷森竟然臭着一张脸就离开了,埃森也靠得老远不肯过来——喂,这是你的队长不是吗?
好在芙雷娅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可她一直盯着某个方向怔怔出神,往日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落寞。
布兰多认得那种落寞,他曾在那个被称为女武神的身上见过同样的目光——流淌着静静的忧伤,好像永远也化不开一样。
可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惜,比起来他更喜欢那个单纯、心软又有些坚持的芙雷娅,那个为了些小事就可以生气的芙雷娅。
可他要怎么开口才好呢?他犹豫了半天,可话到嘴边就显得苍白无力起来,他准备了好几段台词,可没一段合适的。
正在他头痛的时候,少女却先开口了:
“布兰多先生。”她唤道。
“恩?”
“你说,为什么要有战争?”
啊,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认真去想过。在游戏中,大公会之间因为利益分配、名声甚至仅仅是面子而开战,而国家与国家之间,争夺利益、主权与领土,战火随时会在大地上蔓延。
在以前,他可能会回答,因为人类这种生物啊,总是被欲望所支配着,向往着征服与掠夺,因此总是互相征伐。
但经历过今天的一切,尤其是芙雷娅那软弱的一哭永远地印在他心中,不可磨灭。他忽然发现这个回答是很可笑的,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自己的族群,人类——既软弱而又坚强。
“战争总会发生,我们只有选择接受。”
“我们生在一个很坏的时代,我们不能选择我们的时代。但我们可以去尝试改变它,”布兰多答道,一边说,他心中忽然因为自己的话而开阔起来:“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我们曾与许多人一起为了实现它而共同奋斗过——这样的记忆,已经弥足珍贵。”
他想起了在游戏中为了埃鲁因而战斗的那一段日子,许多朋友,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许多誓言,虽然最终曲终人散,但至少他无数次的回忆——却从未因为失去而后悔。
那是属于埃鲁因的记忆。
魂牵梦绕,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少女在一侧沉默了。
“芙雷娅。”
“恩?”
“你一定很爱他们吧。”
“恩。”少女答道:“我父亲去世后,西尔婶婶一直照顾我,他们为我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