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骑手沿着斜坡之上驰骋,布尼德覆着鳞甲手套的手紧紧抓住缰绳在马上回过头,在安培瑟尔以北的方向,地平线上正打开了几个巨大的光门,无数军队正从中涌出,密密麻麻形同一片蚂蚁。
“再有半个小时,黑刃军团的完整编制就会出现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克鲁兹人也介入了。”
“大人,你看怎么办?”
高地骑士团长凝重地看着一片片小黑点从地平线上升起——那是黑刃军团的飞龙大队——顷刻之间遮天蔽日,直扑安培瑟尔而来。
这个数量……已经远远不止黑刃军团了,看来圣殿彻底偏离了中立,北方的大小贵族与圣殿潜藏于埃鲁因的势力一齐倒向了西法赫大公。
克鲁兹人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了。
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手下们:“各位怎么看?”
“高地骑士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大人。”
“一切形同那个预言,大人,我们相信你的判断。”
“王国试图忘记那场战争,但老兵们从未有一天忘记过。”
“因为这是约定。”
……
“因为这是约定,”赤铜龙雷托看着托尼格尔外海黑沉沉的海面,静静对身旁的库兰说道——北方的局势正一天紧张似一天,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昨天,那个年轻的领主大人一定也在安培瑟尔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了——他回过头:
“在高地之上,骑士们从来不会忘记与他人的约定。”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库兰问道。
“那个剑术,是独一无二的,”雷托答道:“何况老兵也有自己的骄傲,怎么会随意听命于一个孩子,那怕对方是贵族也是一样的——”
“再说了,你不也一开始就认出来了吗。”
“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争,”库兰答道:“给埃鲁因带来一直延续到今日的深重灾难,自从第二次复兴以来贵族的彻底堕落,不过是个表象,归根结底还是看不到希望啊……”
“甚至连雷尔德那样的人也害怕了,”雷托叹了口气:“他当日的威望,可谓仅次于元帅大人。不过我并不认同他,仅仅想要保全埃鲁因,本身就是背叛这个王国的立身之本。”
“埃鲁因为何存在。”
“因为向往荣光。”
“所以当年那个谜底究竟是什么?”库兰问道。
“没有人知道,”雷托摇摇头:“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之上,或许图拉曼大人知道什么,但他也因此而离开了王国。”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
雷托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这位昔日的战友。
“在接受审判之前,元帅大人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库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历史的真相是什么?”
历史的真相是什么?
……
“所以说,”布兰多忍不住莫名其妙地环视四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以为你会稍微晚一些问这个问题呢,领主大人。”夏尔尴尬地笑了笑,答道。布兰多冷冷地盯着他,不给这家伙耍滑头的机会。
“其实这个答案很简单,”夏尔看了公主殿下一眼,结结巴巴地答道:“就像是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一部分答案,我和你的关系——就是高地骑士与他的法师侍从的关系。”
“夏尔。”
“不,大人,我这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脑海中像是黑暗中刺下一道电光,瞬间点燃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到夏尔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正是如此,领主大人,你就是一个真正的高地骑士。”夏尔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坏,“我从未说过谎,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这不可能,夏尔,你在开玩笑。”布兰多顿时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们不是……”
他有点想说出旅法师这三个字,但事到临头却发现开口竟是如此艰难。
“看来你也明白了,领主大人。我记得你曾问我过我,卡牌究竟是什么,我是如此回答你的——卡牌是一个规则的具象,是一个概念的集合,就像你拿着高地侍从这张卡牌可以召唤出夏尔,拿着银精灵骑士可以召唤出梅蒂莎,那是因为我们和你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旅法师的世界,就是世界法则的映像。然而历史与因果,也是法则的一种。”夏尔在心灵之中答道。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可能是高地骑士……”布兰多觉得有点无法接受,就好像有人告诉他,一个谎言重复多次之后终究可以变成事实一样,这有点颠覆他的价值观。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究竟是谁。
他是苏菲,也是布兰多,他甚至不是什么贵族,他曾经是一个游戏宅,现在也不过是个有着英雄梦的傻瓜而已。他前一世和这个世界毫无瓜葛,这一世也不过是个磨坊主的儿子。
他唯一和贵族有那么一点关系的,可能就是那个身为卡地雷哥人的母亲。
他忽然僵住了。
卡地雷哥人怎么会离开卡拉苏高地呢?他们世代是高地之上的贵族,世代与高地骑士联姻,而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嫁到布拉格斯呢?这一世以来他一直避免去思考自己的家庭,记忆中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那个参与过‘十一月战争’的祖父。
但直到黄金树之后,这一切都斩断了,他也刻意不去打扰布兰多过去平静的生活。
然而今天,这一切仿佛都重新汇聚起来,形成某种他所无法漠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