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莲烟笑而不答,“齐王殿下何必关心我是谁,只是殿下还能躲得了多久?殿下如今这般出去,怕是会被锦衣卫当做刺客的,我想……”应莲烟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头,“那边锦衣卫力不能及,不过想来殿下的敌人也是准备好了罗网的。”
“那若是本王用你来救命,你觉得胜算多大?”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那玉佩和自己手腕上的羊脂暖玉材质相同,显然是西凉贡品,然而能享用西凉贡品的除了大楚便只有大昭的皇室了。眼前的男子不过二十七八模样,玉佩上又有一个佑字,除了大昭的齐王白佑,自己猜不出其他人来。
“殿下为何剑走偏锋呢?也许我能救殿下也说不定。”
看着眼前神色淡然甚至于悠闲的人,白佑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救本王,为何?”
应莲烟却并不害怕他的威胁,反倒是往里走了几步,紫雪草向来是舞生,每每出现至少有两株才是,应莲烟四处寻找,似乎根本没有把白佑的威胁放在眼中似的。
倒是第一个这么无视自己长剑的人,白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问道:“在找什么?”
不应该呀,紫雪草两株是长在一丈之内的,怎么会没有呢?应莲烟正是不解,听到白佑问话,没好气道:“这个救你命。”
白佑看着那不起眼的紫色小草,就这个能救他的命?他不由皱眉,对应莲烟的话并不是很相信,“在你脚下。”
“什么?”应莲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看到白佑那神色,她就知道白佑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真,想到这里她不由跺脚,白佑脸色却骤然难看起来,“被踩死了草还能救我的命吗?”
脚愣在了那里,看着绣鞋上沾染的一丝紫色痕迹,应莲烟笑意讪讪,“自然,这草就是碾碎了才能救命的。”
白佑眼睁睁看着那被应莲烟踩了好几次的紫雪草,大有引颈受戮的壮士气概,应莲烟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殿下不要嫌弃,只是原本这株紫雪草上面沾染了您的血迹,若是不经过药水洗涤,很难有效,并非我有意搪塞。”
其实她是不愿意浪费罢了,紫雪草止血圣药,被踩了效果也是在那里的,要是不用这株那就是白白浪费了的,应莲烟自然不会这般奢侈,何况眼前这人还没有松口。
“你会医术?”
应莲烟的手微微一顿,她倒是没看出来白佑这般目光如炬,只看自己手法就看出自己竟然会医术了。
“久病成医。”应莲烟手下一重,听到白佑的闷哼一声顿时很是满意的笑了。
这丫头,还真是半点说不得,白佑心底里默默念了一句,“那你看着可不像。”见眼前的人并没有华大自己,白佑才换了个话题,“你要什么?”
“殿下果然爽快人。”应莲烟笑了起来,“日后若我有难,开口求救时还望殿下搭救一番才是。”
你会有难?白佑挑了挑眉,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
“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本王的落魄,一般人可是见不得的。”白佑看着胸口的紫红色斑斓,心底里却是信服的,毕竟伤口不疼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声音冷冽,整个人似乎都弥漫着杀气,只是应莲烟反倒是笑了起来。
“殿下不是这等恩将仇报的人。”
白佑正要开口,却是感觉一道紫色人影向自己冲来,他一时大意没有提防四周,看看躲开来人的半长软剑。
“小姐,你没事吧?”黎香没想到这山落中竟是会有人,适才的杀气骤现让她心中一紧,好在……小姐看起来没事。
“殿下现在考虑的如何?”白佑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她并不在乎,只是重活一世她又岂会把自己屡屡置于险境?自然是打定了主意的,何况便是黎香不来,自己对付一个受伤的雄鹰,也并非没有办法。
黎香狐疑地看着对面的男子,却见他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如你所愿。”
黎香很聪明的没有问任何话,只是无声地护在应莲烟身边,她眼力不错,自然发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只是大昭的齐王殿下为何竟是忽然出现在这里,她虽是没有十二分把握,可也是七分确定原因的。
正在巡逻的锦衣卫看到忽然间多出来的人都惊了一下,只是再看到应莲烟走路一瘸一拐心中更是诧异,明明没听到什么惊呼声,怎么应三小姐受伤了似的,而且身边还多了个陌生人?
“多谢齐王殿下搭救。”
白佑自然不怕暴露身份,毕竟出现在大楚的营地,自己身份怎么都遮掩不过去的,“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莲烟姐姐,你怎么了?”楚若云在帐子里闷得无聊,听到外面微微喧哗便出来瞧热闹,却是看到应莲烟有点灰头土脸模样,由人搀扶着,不由连忙上前。
“没事的,就是看到只小兔子去追不小心崴了脚,多亏遇见齐王殿下,不然还落在陷阱里出不来呢。”一番话却是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楚。
楚若云听到这解释顿时冲着黎香吼了起来,“你是怎么照顾人的,难道就由着主子掉下去不成?”
黎香顿时委屈,只是想想自己也的确失职,好在遇上的并非是敌人,可是大昭的齐王殿下,是敌是友,自己却也是说不清楚。
“奴婢有罪,还请小姐责罚。”
还未待应莲烟给黎香开脱,楚若云却又是对上了白佑,“大昭的齐王,难道你是白佑?大昭的大司马?”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呀,“你怎么也受伤了?不都说你很厉害的吗?”
“云儿,不得如此无礼。”温和的呵斥声响起,楚澈目光落在应莲烟身上,带着浓浓的担心,“殿下,既然大昭还未到,不如殿下先在这里歇息,父皇听说殿下救了莲烟,很是感激。”
莲烟,白佑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大楚什么时候出了个叫莲烟的公主,看来他一直关心着朝堂上的事情,倒是忽略了大楚朝的变化。
“那就叨扰了。”如今,倒是要由大楚来保护自己,白佑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楚澈又是看了应莲烟一眼才带着白佑前往楚帝的营帐,楚若云主动搭手搀扶着应莲烟往营帐那边走去,“正好我也去看看舞儿姐姐,在这边好无聊,什么时候能开始围猎呀?这样我就能吃上新鲜的烤肉了。”
这倒是个精力充沛的,应莲烟心底轻轻一笑,“想吃烤肉还不简单,让人去落子里打些野味便是了。”
楚若云听到这建议顿时跳了起来,“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呀,咦,北堂世子,你能不能带我去打些野味?”
应莲烟这才看见北堂云鹤竟是就在前面不远处,目光晦涩地看着这边,最后落在了楚若云的身上,“落子里危险,公主金枝玉叶不便前往,我自己去就是了。”
楚若云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她没想到北堂云鹤直接就拒绝了自己,直到北堂云鹤打马离去,她目光一直追随着,待她回过神来,应莲烟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伺候的彩铃连忙道:“公主,应三小姐似乎脚腕有些疼,所以先回去了。我们还去找瑟舞郡主吗?”
“不去了。”北堂云鹤都走了,自己跟在应莲烟身边还有什么用,再说大皇兄让自己离舞儿姐姐远一点,自己还是听他的话好了。
营帐内空无一人,楚瑟舞并没有在里面,黎香取来了冰块,为应莲烟冷敷,“没想到阳雪格格也是个有心机的。”
应莲烟不由苦笑,何止是黎香没想到,便是自己也不曾想竟是被楚若云利用了一把,只是楚若云这心思并不加以掩藏,楚帝却是知道与否?
“皇家的人,哪有个简单的?”
黎香颇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最是无情帝王家,尔虞我诈兄弟阋于墙的都是寻常小事,只是这帝王之位有什么好争抢的,真是不明白,身处高位又如何,不还有句高处不胜寒吗?”
“你倒是挺有感触的,只是到了这位置,可不是逆水行舟的事情了,稍差一步可就是性命攸关的,帝王业也是无奈之举。”听应莲烟这般说,黎香不由皱眉,这可并不像是小姐的风格,可是应莲烟话并没有说完,“可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无奈之举,最后还不是一句人心所念,金钱美势,总是贪心不足,最后却是注定要付出代价的。”
黎香只觉得最后这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她抬起头来却只看到小姐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似乎一切并不在乎,又哪里有咬牙切齿的模样?
“三小姐,咱家可方便进来?”营帐外忽然响起的声音让黎香瞬间警醒,适才她大意了,竟是忘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知这话是不是被人听去了。
“杜总管请进。”
杜德全脸上带着些忧色,身后的小太监端着几个小瓷瓶,“三小姐未免贪玩了些,陛下听说三小姐扭伤了脚,特意吩咐咱家给您送些药膏,好在咱们此番来得早,要不然三小姐回头不得错过热闹?”
杜德全语气里带着担忧,又有些责备,全然是一个长辈作风,应莲烟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让皇上担心了是莲烟的不是,不过好在不过是小伤,过个一两日就会好转了的,杜总管放心。”
杜德全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刘太医如今正在给几位娘娘诊脉,过会儿再来给三小姐看看,三小姐可别讳疾忌医才是。”
听到杜德全这话,应莲烟心底里不由觉得好笑,这长途跋涉的倒是把宫里的贵人都累坏了,不止柳贵妃,便是陈贵妃和庄淑妃都身体倦怠,其余官员的家眷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说起来她倒是忘了,不知道简氏和应如雪如何呢。此番随行的太医只有两位,负责楚帝龙体安康的金太医,还有便是刘太医了。
杜德全又是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黎香倒是没想到应莲烟竟是和杜德全颇是熟稔,便是楚帝适才召见白佑的相关消息都打听到了。
“你去看看碧儿去哪里了,另外帮我看一下大姐是不是还在营帐里休息。”
黎香愣了一下,她这才发现碧儿好像真的很久不见了的样子,“是。”只是小姐倒是把碧儿看得重,这倒真是难得。
黎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小姐,大小姐并不在营帐中,伺候的司棋说是睡醒了出去散心,不让跟着,奴婢找了碧儿一圈,并没有找到,已经让落大哥去找了,许是很快就找到了。”
应莲烟皱起了秀眉,最后却是站起身来,“我也去找找。”
黎香没想到应莲烟竟是这般动作,顿时愣了一下,方才说道:“小姐不必担心,应该不会有人对碧儿下手的,许是她出去……出去……”饶是黎香向来嘴皮子犀利,可是此时此刻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碧儿没事自然不会四处乱走的,如今不在营帐中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她出了事。
只是这营地是由锦衣卫巡视的,又怎么会出事?黎香脑中几乎吵翻了天,待醒过神来却见应莲烟竟是一瘸一拐地出了营帐,她连忙追了上去,“小姐,也许……碧儿……你怎么四处乱跑,不知道小姐要找你办事吗?”
“真是不好意思了,只是我身边伺候的向来都笨手笨脚的,不及三小姐身边丫环麻利,就借用了一下,三小姐不会生气了吧?”
楚瑟舞脸上笑意盈盈,身后跟着的碧儿却是抱着脸上强带着笑意,几乎不敢去看应莲烟的神色了。她手里捧着一株刺球,硕大的绿色植物却是浑身带刺,碧儿与那刺球相距却不过寸余,若是一个拿不稳,那刺球就会倒在刺伤了她。
“怎么会?”应莲烟轻声一笑,“有其主必有其仆,向来是管事嬷嬷办事不力,郡主往后还要多费些心才是。”
楚瑟舞登时色变,一般皇室子弟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由其奶娘调教出来的,而奶娘向来则是这些皇室贵胄的管事嬷嬷,可是楚瑟舞身边奶娘也是早早去世,向来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自己调教的,应莲烟这话分明是骂她来着。
黎香已经帮碧儿将那刺球安置好,看向楚瑟舞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敌意。竟是用这肮脏手段来暗算人,回头她定是要这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瑟舞听到这话顿时色变,刚想要发作却不料应莲烟却又是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郡主自幼失怙,身边时没有管事嬷嬷的,那这调教之人却是谁,这般没本事,早早打发了才是,郡主您说呢?”
“应莲烟,你……”楚瑟舞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只是手腕却是被应莲烟抓住了,“郡主,你干什么要推我?”
楚瑟舞只觉得自己的手不受掌控似的按在了应莲烟胸前,应莲烟却是忽然放手,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旋即跌出了帐门!
她被算计了!脑中浮现这个念头,楚瑟舞登时脸色一变,下一刻却是楚澈的呵斥声响起,“舞儿,你在干什么?”
楚澈没想到,自己竟又是撞见了应莲烟被欺负的场面,好在这次他赶到的及时,不然莲烟她不得跌倒?原本就脚腕扭伤,若是再跌倒,那,那这秋围她怕是便只能困在营帐里了,来回颠簸又不能好好围猎,这秋围便没了半点意思。
想到这里,楚澈脸上多了几分责难,“这是谁安排的营帐,回头再给三小姐重新安排个营帐。”
话外,分明是暗示楚瑟舞会对应莲烟不利!
落蜀何堪堪到来,恰好听到这话不由为难,“回大皇子的话,这边营帐不好再腾出位置,怕是……”
楚澈脸色一变,他很少发怒,可是看到应莲烟这般憔悴模样却是肝火旺盛,营帐数目算计的刚刚好,他是不是该说自己这个堂妹苦心孤诣就是为了就近方便陷害莲烟?
“大皇子,臣女母亲身体不适,并没有前来,不如让莲烟住我母亲的营帐便是了?只是莲烟如今身体不便,倒不知大皇子可否放心?”
上官嬛不知何时走出了营帐,“本来我打算和莲烟住一起的,只是没想到晚了一步。”这话却是坐实了楚瑟舞的算计的,楚澈脸色先是好转,旋即却又是狠狠瞪了楚瑟舞一眼。
只是他并没有开口,毕竟换营帐之事最终却还是要应莲烟决定的,“那就多谢万侯夫人了。”只是眼下万侯夫人并不在这里,应莲烟朝着上官嬛弯腰致意。
看着应莲烟和上官嬛有说有笑离开,楚瑟舞几乎咬碎了牙齿,她大意了,竟是没看出来应莲烟是故意激怒自己的!
“郡主,她是在诬陷你,这营帐又不是您安排的。”
“啪”的一声打断了宫人的话,楚瑟舞怒吼了一句,“滚!”
宫人愣了一下,捂着半边脸跑了出去。
上官嬛的营帐距离楚瑟舞的很近,这般声响自然瞒不过黎香的耳朵,“这营帐并非是楚瑟舞安排的,是……”
应莲烟拦住了她,“落大人过来,是知道大姐的下落了吗?”
黎香愣了一下,旋即摇头,适才落蜀何与她交换了信息,只是显然没有这一条。
倒是上官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道:“我方才倒是看见大小姐的去处,似乎是去了五皇子那边。”
楚辰?应莲烟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应伊水怎么会是和楚辰到一处去的。
“我去……”她站起身来,却听到外面响起了应伊水的声音,“咦,三妹妹不是住在这里吗,怎么没人了?”却是应伊水已经回来了。
黎香将人带了过来,应伊水看到应莲烟竟是住到了万侯夫人的营帐,顿时欢呼,“三妹妹,要不你也收留我吧,九妹嫌弃我,我才不要和她住一起呢。”
应伊水姐妹两人同住一处营帐,想来是简氏有意要弥补其母女和姐妹之间的关系,应莲烟刚想要答应,黎香却是开口道:“大小姐,三小姐如今受伤了,可禁不起你折腾,这白天夜间也折腾人,你可是要想好了的。”
应伊水面露难色,她在京城的时候每日里喝汤药几乎是灌下去的,好不容易摆脱了那汤药,如今再和一个病患住在一起……
“那我就不打扰三妹妹清净了。”应伊水颇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莲烟见状不由莞尔,“你不是累了吗,适才去哪里了,四处都没找到你。”
应伊水脸上闪过一丝闪躲,低下了头道:“只是四处看看,闷在帐子里睡觉怪累的,三妹妹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应莲烟看着那几近于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皱起了眉头,大姐这是在躲避自己,难道和楚辰有关?
“女大不中留,看来你们府上又是好事将近。”上官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话顿时让应莲烟心中警惕。
“她什么时候和楚辰走得那么近了?难道是惠妃的手笔?”可是自从惠妃怀孕后,便是很少出面了,莫非这是之前就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