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没想到,应伊水看似不闻不问,却是连这些都知道,她有些惊讶,脸上笑容有些撑不住了,“到底大少爷是温夫人的骨肉,当初温夫人待我不薄,我自然是要尽绵薄之力的。”
应伊水闻言点了点头,“平夫人说的有道理,既然这么关心,平夫人去找烟儿好了,相信烟儿不会拒绝平夫人的一片好心的。”
刘氏没想到,应伊水竟然是滴水不漏,自己拐弯抹角试探了半天,却是被应伊水夹枪带棒的一顿讽刺。
刘氏笑意终于挂不住了,“我只怕三小姐不想见我,但是大小姐不一样,大小姐和三小姐向来是最亲近的,大小姐若是去温府,三小姐不会拒绝不见的。”
应伊水笑了,“烟儿自然是不会拒绝我的。”
刘氏闻言笑了笑,“就是,三小姐和大小姐向来姐妹情深的。”
“只是我不会去的,平夫人还是死了这个心的好!”
应伊水骤然蹦出来的一句话让刘氏顿时色变,“大小姐这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平夫人最是清应!文璋哥哥失踪的事你我心知肚明,平夫人何必这般假仁假义,父亲不在这里,你又是做给谁看呢?”
应伊水言辞犀利,刘氏闻言面上浮现了一丝窘迫,连忙解释道:“三小姐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是关心大少爷,这才……”
“刘姨娘关心的是你自己吧!”应伊水将昔日的称呼都唤了出来,脸上满是嘲弄,神色中尽数都是不屑,“为了让自己老来无忧,你竟然让常乐小小年纪就去守活寡,难道这就是你这当娘的心吗?”
刘氏闻言脸色大变,看着应伊水的眼睛充满了惶恐,她没想到,应伊水竟然这般一针见血,说透了自己的心思!
“教导常乐低调做人我能理解,可是就算是青灯古佛一辈子又如何?应家不会不养常乐的,可是你这个当娘的却是学起了青楼老鸨的那勾当,我真替常乐悲哀,竟然有你这样一个假仁假义,人面兽心的娘!”
刘氏脸上的笑意再也支撑不住,在应伊水毫不留情的斥责之下几近于惨白。
她喃喃着嘴唇,想要解释,可是对上应伊水那冰冷的眼神,却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踉跄着脚步仓皇离去的刘氏,司棋不由有些担忧:“小姐,您何必跟她过不去?如今……”
应伊水冷笑着打断了司棋的话,“如今她膝下有子,而我兄弟全无,将来的相府是四弟和七弟的,我还要依仗着他们生活,是吗?”
司棋翕动嘴唇,显然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偌大的家业,不是她们想要拿到手就能拿到手的,想要承继这相府家业,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才是。”
想要通过自己去向烟儿认输求情吗?
她应伊水固然也怕死,可是却绝不会出卖烟儿的。
司棋闻言有些害怕,小姐话里怎么着都透露着灰心丧气的意思,难道相府真的要颓败了吗?可是,她为什么没看出征兆来呢?
应伊水不愿多说,再度躺了下来,看着主子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怠,司棋不敢打扰,便悄声退了出去。
门扉关上的刹那,应伊水闭着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清泪。
她说刘氏固然是卖儿鬻女保平安,自己的母亲却何尝不是呢?
她们这些做子女的,总是被孝道所束缚,便是连半点自由都没有了,她多羡慕烟儿,能够摆脱应家这阴森的礼教困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大姐是不会来找我的。”说出这句话,应莲烟不知自己心底里是什么滋味。
对于简氏,她痛恨着,因为前世正是简氏的女儿,正是应如雪将自己害到那般田地,甚至将她的骨血熬成了汤药,让她吃了下去!
可是应伊水却又是无辜的,她被简氏厌弃,被不是亲娘的柳夫人抚养长大,虽然是亲生女儿可却是从来没受到过重视的。
她对应伊水一开始是提防着的,可是慢慢却是改变了,只是如今对应思远动手,对于应伊水,她到底是有些迟疑的。
似乎看穿了应莲烟的担忧似的,温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了,回头我会吩咐人保护她的。”
只是温詹却也清应,若是一旦动手,只怕是对应伊水就算是保护起来,却也远远不及对她的伤害,毕竟应家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应莲烟点头笑了笑,温詹对自己做出这等承诺已经不易,自己再多要求的话未免不识趣,何况她恩怨分明,应思远既然敢害了她娘,就要为之付出代价,这是她坚持的,绝不容质疑!
因为应文珍的受挫,老夫人似乎打消了请应莲烟回府的消息,京中的官宦勋贵之家并不清应丞相府到底怎么了,相府三小姐好端端的相府不住,为何却是住到了温府去,只是看到长宁侯府三小姐帖子直接下到了温府,向来最是清应京城风向的勋贵们便是帖子如流水一般飞向了柳水胡同的温府大宅。
应莲烟一时间活跃在京城的各处府邸上,温老太爷见不到外孙女每每都有些遗憾,可是他再怎么任性却也是不能跟着应莲烟一起去参加小姐们的宴会吧?
最后只好任由着应莲烟去了。
应伊水在长宁侯府的宴会上看到了应莲烟,只是彼时应莲烟被众星拱月似的包围着,她笑了笑,却是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怎么,大小姐不去和你三姐打一声招呼?”
应伊水猛的停下了脚步,却见白琳儿不知道怎么出现在前面,似乎在刻意等着她似的。
“见过五皇子妃。”应伊水躬身一礼却并不打算回答白琳儿的问题,只是她想离开却是被白琳儿拦住了去路。
“五皇子妃有何赐教?”应伊水恭敬有礼问道,脸上的笑意都是极为妥帖的,只是却不知这模样更是让白琳儿恼火。
“你不是刁蛮任性吗?怎么现在这般通情达理识进退了?装给谁看的呀!”
两人远离宴会热闹所在,一时间白琳儿拔高了声调却也是无人察觉这边的异样,应伊水却是皱起了眉头。
白琳儿是来故意找茬的!
这个认知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应伊水秀眉皱起,“五皇子妃若是想要对臣女说教,此时此刻却并不合适吧?大周向来注重规矩,这般喧宾夺主……”
“啪”的一声巴掌声打断了应伊水没有说完的话,“竟然敢顶撞本公主,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
应伊水几乎被白琳儿这毫不留情的巴掌挄倒在地,若非是她身后就是那长廊的廊柱,只怕是此时此刻已经狼狈地跌倒在地上了。
“五皇子妃若是非要给臣女安罪名,臣女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痛感,可是应伊水却也是被激起了怒气,她本不是柔弱的人,面对白琳儿固然是有尊敬,那也是对她身份的重视而已,却也绝非是任人宰割的。
白琳儿闻言更是恼火,凭什么应伊水也是刁蛮脾气,却能得到皇甫煜的心,而自己却是被他嫌恶!
她定是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招数勾引了皇甫煜的,不行,自己定是要将她打出原形来,毁了这张狐媚子的脸!
白琳儿抽出了缠在腰际的软鞭,破空声响起,混淆着软金和秘银的软鞭就是要抽到应伊水脸上之时,却是有人握住了鞭梢。
“五皇子妃怎么动了怒?若是大姐得罪了五皇子妃,莲烟在这里替她赔罪了,还望五皇子妃不要再跟她小孩子过意不去。”
应莲烟的忽然到来让白琳儿大吃一惊,她刚才不还在那群贵女圈里面吗?怎么一下子就来救应伊水了?
“你算是什么东西,替她赔罪,你有这个资格吗?”
伸手想要将软鞭收回,只是出乎白琳儿意料,她竟是拽不动!
那鞭梢被应莲烟握在手心,却好像是系在了磐石之上似的,任是自己用尽了力气,却也是不能将软鞭收回。
应莲烟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看向白琳儿的眼神带着冷意,匆匆赶来的岳清歌听到这话顿时神色一变,“五皇子妃若是要闹事,不妨回府中去闹,这里是我们聚会所在,不是泼妇骂街的地方!”
白琳儿没想到,就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小姐竟然都对自己恶语相向,她顿时大怒,“这就是你们大楚的规矩,对本公主这般态度?”
岳清歌却也并不示弱,“我们以礼待人,对待乱咬人的疯狗,何必客气!”
她言辞犀利,却是直接骂白琳儿是疯狗!
其余的几位小姐也都赶了出来,看着白琳儿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屑。
这原本是闺阁小姐之间的宴会,天时地利如长宁侯府世子妃也不曾过来,可偏偏五皇子妃不请自来,新妇和闺阁小姐原本就是不同的交际圈子,只是人来了,岳清歌却也不好赶人的,却不想白琳儿竟是来找茬的。
她虽是脾气温和,却也是分时候的,此时此刻又岂会软弱?
白琳儿自然感受到众人的鄙夷,她气得猛地撒手,将软鞭往应莲烟怀里一塞,“我就知道,佑哥哥和二哥回去后你们就欺负我没有娘家人!”
她哭着离开,倒是让几个人傻了眼。
前两天白离和白佑刚刚离开京城返回大昭,而此时白琳儿若是哭嚷着从长宁侯府跑出去,怕是对长宁侯府不利。
怠慢五皇子妃,怠慢大昭公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长宁侯府怕也是也要受应帝呵斥的。
贵女中几人有些担忧地看着岳清歌,那是她向来交好的几人,只是却见岳清歌满不在乎道:“刚才还说着女红呢,我们还没说出个高低呢。”
岳清歌天生的热情好客,脸上诚挚的笑意让众人打消了担忧,言辞间再度欢声笑语起来。应伊水打量着那边,“烟儿不过去了吗?”
应莲烟笑着摇了摇头,却是取出了一瓶膏药,“坐下,我给你用一点药。”
听到这吩咐,应伊水并不愿意坐下,可是却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清香的药膏中带着微微的凉意,她轻声一呼,却是感觉有指腹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移动。
这样的触觉让她想要扑倒在应莲烟怀中痛哭一场,质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了。
可是应伊水到底忍住了,姐妹之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最后却是应莲烟将战利品,白琳儿落下的软鞭交给了应伊水。
“我要这个干什么?”
应伊水不明所以,看着那软鞭没什么好脸色。
应莲烟唇角微微一扬,“算是药费钱吧。”
她转身离开,并未向岳清歌告辞。
差不多京中贵女都知道,温老太爷是个外孙女控,虽然让应莲烟出门交际,可是却从来不能多加逗留的。
不然,这府上就等着温老太爷再三的催人吧。
长宁侯府后院的宴会早早结束了,收拾妥当的岳清歌去往了长宁侯太夫人的住所请安,太夫人正在和长宁侯夫人闲话家常,看到岳清歌到来,两人脸上神色并不一致。
太夫人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还透着一丝满意,而长宁侯夫人则是有些担忧。
“怎么能对五皇子妃这般说话,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