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巡视完了最后一队楚军,项庄这才勒转马头,又扬起右手向着北方悄然一压,厉声大喝道:“大军开拔!”
霎那间,楚军阵中便有号角声冲霄而起。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楚军沙沙转身,遂即踏着零乱的步伐沿着平坦宽阔的直道向着北方浩浩荡荡地去了,足足两个时辰之后,最后一支楚军才终究离开了咸阳北郊,远处的北方地平线上,却有滚滚尘土渐扬渐起,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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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这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汉军的细作。
当天晚上,张良就得到了楚军撤离咸阳的消息,张良不敢怠慢,赶紧将周勃、郦商、夏侯婴等大将还有陈平召集到了行辕,共商对策,刘邦这会还在河东跟韩王信借粮,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说,五万石军粮已经借到,数天内就能运到函谷关。
“什么?楚军余孽撤走了?”夏侯婴难以置信地道,“不能吧?”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郦商淡淡地道,“只是没想到项庄小儿竟然没有冒险走子午谷小路去汉中,而是往北走了,难不成项庄小儿真打算北上九原跟胡人为伍?”对于九原郡现在的情形,郦商等人全都非常陌生。
现实上,在刘邦手下,也就萧何对九原郡有所了解。
不过萧何也是所知不多,因为控制九原郡的老秦人并没有归汉,萧何虽然好几次派出使节前去九原招降,却都被蒙恬的假子蒙殛给拒绝了。
“这也许只是尉缭老儿的彰眼法。”周勃却道,“说不定楚军北上九原只是做个样子,走到中途却突然转道向东,再从某个渡口强渡河水进入韩地呢?”说罢,周勃又大步走到屏风前拍了拍悬挂的地图,又道,“进了韩地,楚军转圜的余地就大多了。”
“楚军根本就渡不了河!”郦商冷然道,“灌婴的骑军就守在东岸呢。”
“可项庄小儿不知道哇。”周勃淡然道,“楚军不知道灌婴的骑军就守在河水东岸,并且正在时辰关注着他们的行程,所以,楚军走到中途转道向东,强渡河水的可能性还是相当之大的,而我们,也要早做安排了。”
“怎么安排?”夏侯婴闷闷地道,“军粮还没解到,谁敢轻动?”
周勃眸子里有莫名的凶光一闪而过,又回头对张良说道:“先生,不如再派一支精兵乔妆楚军于路就地筹粮吧?”
张良闻言登时脸色微变,他知道周勃所说的就地筹粮是什么意思,所谓就地筹粮,就是让汉军官兵像盗贼一样洗劫沿途的关中百姓,这虽然能够处理军粮不继的困境,可同时也会极大地破坏汉王的关中根基,不利于将来的争鼎大业!
说到底,这里是关中而不是楚地,既便乔妆成楚军不致于败坏汉军的名声,可所破坏的却终究是汉王的根基,关中连续遭受楚军、汉军两次洗劫,又还能剩下多少人口?两次浩劫之后,关中大地又要花费多长时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元气呢?
可要是不派兵去追击,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楚军从容转进吗?
这一刻,睿智如张良,也是犹豫难决,这个决定真的真的很难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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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良犹豫不决之时,楚军却已经顺着直道往北走出了上百里!
纷乱的行军队列之中,项庄望着脚下宽阔平直的直道,不由思绪万千。
项庄前世看过一个有关大秦直道的记录片,里面引用了司马迁所著《史记》中描述大秦直道的一句话,项庄对这句话的印象极为深刻,至今都还记得完整,这句话是这样的:自九原抵甘泉,堑山湮谷,千八百里!
司马迁这个腐男的文采真不是盖的,后世这么多学者对他推崇备至,都认为著史无出其右者,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句堑山湮谷,千八百里,廖廖八个字,就将这个规模浩大的旷世工程描述得淋漓尽致了!
大秦直道,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留给后人的又一笔庞大的遗产!
此后的强汉、盛唐这两个最为强盛的汉人王朝,其对北方游牧民族的强力反击,几乎都是沿着这条直道展开的,如果没有秦始皇修建的这条直道,则不管是大汉帝国,或者是大唐帝国,对匈奴人、突厥人的反击就要艰难得多!代价也要高昂得多!
而且,大秦直道工程规模之浩大,施工条件之艰难,是超出后人想象极限的,尤其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这就尤为难得。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的话,恐怕也只有隋炀帝修建的大运河能够与之相媲美了,可隋炀帝时期,无论是人口水平还是生产力水平,都要远远超过始皇时代,由此,也足见秦帝国的耕战体系在统筹运用国家机器的力量上已经达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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