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通过电话,那边全是噪杂的喧哗声和电流声,他顾不上其他,直接问:“你在哪儿?现在安不安全?”
“我现在没事。”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她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偏偏还在他面前竭力镇定。
确定她暂时安全,他稍稍放心,接着报了一个号码给她:“这个人叫唐纳德·劳伦斯,是个美国人,在博卡拉开了一家洗车店。你要是遇到麻烦,就去找他,报上我的名字,他会帮你。”
说完那些话,他沉默下来,试图等待她开口。
然而数秒后,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传来,电话突然中断。
他再拨回去,那边要么线路繁忙,要么就是长时间的无人接听,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当天晚上,情势急转直下。
接连几次强烈余震,陆续有中国人伤亡消息传来。
易哲慎在新闻网站上看到震区时况新闻,机场到处都是滞留的旅客,市区里的酒店、餐厅、超市,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毁。
他终于拨通简兮住的那家酒店的前台的电话,辗转联系上她的同事。
同事是个姓钱的女孩,在那边还是茫然状态。
他开口便问:“简兮呢?”
“简兮?”那女孩愣了一下,“今天客户要去比格纳斯湖玩,我们撤离的时候,她没赶上大巴车……”
易哲慎极力压抑着情绪,只问:“你身上有没有带手机?还有没有人跟她在一起?”
那女孩被他的语气吓得有点害怕,语无伦次地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当时一直在余震,大家都失散了,大巴车临时要开走。她的包还在我这儿,手机也在包里,我联系不上她,我报警了,可是警察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挂断电话,易哲慎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迟疑,匆匆收拾了一些衣物和美金,就直奔机场。
相比尼泊尔回国的机票一票难求的情况,国内去尼泊尔的班机很多人临时取消行程,整个机舱的座位空出一大半。
他很容易就买到票,在机场柜台办登机手续时,地勤人员忍不住反复提醒他尼泊尔在地震,返程航班很有可能会被取消。
他很冷静地点头,表示他很清楚那边的情况。
临走前,工作人员还在好奇问:“先生,您一定是记者吧?”
他摇头,收起证件就走。
飞机一路往西边飞行。
十多个小时的不眠不休,易哲慎仰头闭上眼,开始努力考虑到尼泊尔之后,应该做些什么,先去哪里找她。
长久的思忖,脑海里却纷乱闪过一些毫无关联的画面——
第一次见面时,她站在员工人群里,和其余人一样,朝他毕恭毕敬地鞠躬微笑。
纽约卫生间里,她躲在门后,眼巴巴求他去给她买卫生棉……
三亚酒店,床头那盏小灯下,她弯下腰守在他病床前,拧干毛巾,仔细为他降温。
或是某个星辰漫天的午夜,跨江大桥桥边,远处是城市璀璨的灯火霓虹,他第一次认真地吻她……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么清楚记得,与她有关的每一件事。
算起来他们真正朝夕相处的时间,其实只有纽约那短短几天。连坐在一起吃饭最多的原因,也几乎都是在公事饭局上。
他却连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这些微小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能真的是鬼迷心窍。
或许,从第一眼相遇开始,就注定会有之后这些摆脱不掉的纠缠。
【小剧场】
记者采访时问易先生,“喜欢易太太身上什么优点?”
易先生一本正经认真答:“温柔体贴,聪慧懂事,厨艺好,有生活品位……”
旁边易太太被这么破天荒夸得都快不好意思了,想了想,又觉得好像不对劲。
咦?这夸的好像根本不是她啊……
这家伙是不是在外面还有一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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