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医院看秦舜英。
汶嘉恰好也在,大概没料到易哲慎会来,仿佛老鼠见了猫,慌里慌张叫了声姐姐姐夫,就找了个借口溜了。
秦舜英最近一直做化疗,今天精神还算不错,晚饭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髹。
她每天呆在医院做化疗,汶嘉在外面做的事,她当然不会知道蠹。
趁简兮和护工一起去洗水果的时间,才问女婿:“和好了吧?”
易哲慎点点头,斯文又恭敬地说:“谢谢妈。”
秦舜英这才放心。
她其实真的很满意这个女婿,唯一担心的,就是怕男人太优秀,女儿驾驭不了。
“小易,你别嫌我话多啊!我这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就想趁现在把以后的事打点好。简兮是有点小脾气的人,她爱面子,吃软不吃硬,有时候受了委屈宁愿自己憋在心里,只要好好跟她讲道理,她是绝对听得进去的。你以后要多担待点。”
易哲慎认真聆听,眼神诚恳又严肃:“关于这一点,您放心,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待她。”
秦舜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我只是先打个预防针,既然简兮选择了你,我当然相信你。”
又问:“我今天看电视新闻,好像报道你的公司出了点事,问题大不大啊?”
“您放心,在解决的范围之内。”易哲慎轻描淡写将事情淡化。
简兮洗了水果回来,病房里电视还开着,放着热闹聒噪的娱乐节目,病床前母亲和易哲慎的对话,她也听得很清楚。
还有什么是比有这样一个男人,更让她感动的?
她惹出来的麻烦,不需要她开口,他就已沉默着替她修补,替她收拾。
一刻间,心里某种情绪膨胀得厉害。
这种暖暖的感觉,真好。
医院距离天堃很近,看完秦舜英,易哲慎还有会要过去开,简兮陪他过去。
简兮很享受这样宁静闲适的夜晚。
街边到处都是跟他们一样三三两两的情侣。初秋的夜,路灯昏黄,和心爱的人手牵着手,多幸福圆满的画面……
其实应该发生点浪漫的事才对啊……如果她没有嘴贱的话。
因为她说:“刚才你和我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谢谢你,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
呵!又是这招……
易哲慎深吸一口气,没好气睨了眼身旁眨巴着眼睛,使劲讨好他的女人。
床头吵架床位和,要是以后每次都这样,还怎么正家风了!
“不好意思,虽然我说过没关系,但我现在仍在你的生气,今天你这招不好用了。”倨傲地收回视线,大手仍握着她,仿佛牵自家的小猪仔一样领着她回家。
还没消气啊……今天就不能彻底翻篇吗?
简兮再次拖住男人的手,轻轻软软地拍马屁:“老公,我知道你很好……”
没用!
男人绝情起来是真绝情,尤其是某人这种翻脸无情的男人。他再次无情地拨开她,淡淡答复了她一句:“少来这套,今天不用你爱了!”
简兮想想,突然有些生气:“……你这人真是的……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哄哄我啊。”
那人薄唇勾起,凉凉一句嘲讽丢过来:“都已经娶回家了,还需要哄什么哄?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简兮:“……”
哼,口是心非的男人!
怨念地埋下头,到底还是乖乖跟上他脚步。
做妻子的被丈夫嫌弃成了这样,她觉得自己也是蛮拼的……
易哲慎的会议一直忙到晚上9点。
晚上他们回的是简家。
秦舜英住院了,汶嘉住学校,小小的三室一厅只有他们两个。
易哲慎贵人事忙,纽约那边的时差,现在刚好美股开盘,正是他一天里最忙的时候。
他在电脑前忙于处理公事,简兮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进进出出张罗宵夜。
刚才回家的路上,她买了馄饨皮和馅料。
肉馅她今天自己调,这是跟秦舜英学的,只是她一直学不好。
馅放的太多,馄饨皮也没捏紧,在热水里煮着煮着就开了一道口子。
画面太美,不敢看……
好不容易勉强收工,她盛了两碗还能看的,端着去了房间。
易哲慎才刚结束完一通电话,点了一支烟,正翻着她放在旁边的影集——
这是科技发达的年代,已经没有人用影集这种应该放进博物馆的古董了。今天早上收拾房间时,她从柜子里拿出来,忘了放回去。
易哲慎现在正在看里面她上大学时的照片。
十八.九岁的女孩,朝气蓬勃,风采飒然,对着镜头笑得无忧无虑。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接着,又在后面的照片里看到她与温致成。
那个时候大概刚刚恋爱,两人脸上俱是热恋中的甜蜜,微笑地对着镜头。
简兮见易哲慎冷着脸,手指久久停留在那一页上。
心想:怎么办?这些东西以前都忘记处理掉,现在被这人看到,这人的山西老陈醋大概又要打翻了。
结果他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翻了过去。
谁知接下来几张几乎都是和温致成的合影,当然也有其他年级相当的男生女生,可他眼里就只看见她和温致成,刺眼得很。
终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笑得跟花似的。”
简兮跟了一句,“高兴!”
他继续往后翻,越到后面年代越久远。
后面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有一张里穿着碎花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不点,细眉大眼几乎没有变化,只是五官长开了。
身后的年轻夫妇,男人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女人眉眼精巧,应该是她的亲生母亲。
他说:“你长得比较像你妈妈。”
看到照片上的父亲,简兮忽然间一点提起王晏如的兴致都没有。这个女人活活气死了她父亲,她如何都无法做到坦然承认这是生育她的妈妈。
于是伸手合上影集,笑着转移话题:“好啦,先吃宵夜吧!”
幸好易哲慎没有多问,而是伸过手,摩挲着她的头发,动作很轻柔。
她不禁往他怀里蹭。
又听见他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家的事?”
简兮摇摇头。
他正了正神色,这才跟她说了一些他父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