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好几身汗，衣服贴到皮肤上，湿黏得仿佛浸透了血。

“你别急，你朋友不会有事的。”小护士是个好人，给她包扎的时候如此安慰她。

顾晴没说话。她觉得魂都快散没了。

等她两手缠着纱布再到急救室的时候，恰好那个老护士从帘子里出来，她拦着她问梁蕴宁的情况。

老护士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然后说：“病人没有生命危险。”

“那……孩子呢？”顾晴紧张地问。

“孩子保不住了。一会儿妇产科的大夫过来给她刮宫。”老护士很职业化地说。

顾晴的眼泪当场下来了，她喃喃地问老护士：“孩子……真的没了吗？”

老护士点点头，越过她走了。

顾晴慢慢坐到地上，双手抱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她心里难过得要死，想到梁蕴宁小脸苍白的样子她就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这一切。如果可能，她现在就想向苍天下一个毒誓，只要能让梁蕴宁的孩子回来，让她一辈子生不了孩子都行。

她哭完了就开始扇自己嘴巴，扇到第三下，姜小迟来了。

姜小迟满头满脸都是汗，看样子是紧赶慢赶过来的。

“怎么样了啊？”他抓住了顾晴的手就问。

顾晴瞪着姜小迟老半天，瘪着嘴，哇一声哭了出来。

姜小迟呆了片刻，赶紧把她抱住了。

顾晴靠在姜小迟身上哭了个浑天暗地，姜小迟从来没见过顾晴哭，此时是又惊又怕，笨了吧唧地哄她，这种情况持续到梁蕴宁被从帘子里推出来。

顾晴顾不上去抹满脸的泪，挣扎着爬起来，赶紧过去看。

梁蕴宁本来就白，现在更是苍白得跟床单一样颜色。护士推着担架车往病房去，姜小迟扶着顾晴在后面跟着。

护士把梁蕴宁安顿好了，告诉顾晴，梁蕴宁的麻药还没过，估计明天早晨才会醒。然后递给她姜小迟的钱包，让她去办住院手续。

等一切都处理完了，顾晴跟姜小迟两人一起坐在了病房里守着梁蕴宁，姜小迟扭来扭来去的老是坐不自在，顾晴问他怎么了，姜小迟说后背疼。顾晴一看了不得了，这家伙后背上全是小血点儿，有的地方还粘着玻璃碴儿，她撵着他去门诊处理伤口。

“我走了，你可别乱来。”姜小迟嘱咐。

顾晴叹了口气，说：“最坏的都已经发生了，我还能怎么乱来？你快去吧。”

姜小迟一百个不放心，临走还是揪了个过路的护士让多帮忙照看点儿。

当剩下顾晴一个人的时候，顾晴看着梁蕴宁，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想想这小姑娘也蛮可怜，为了梦想独身出来闯荡，小小年纪混社会，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又被她害得流了产，要是她父母知道了她这些遭遇，该是怎样的难过。

如果她留在家里安心念书，现在这个时候可能会是个大学生，上上课，谈点恋爱。

现在她像一具破洋娃娃躺在病床上。

接着顾晴又想到了肖熠，一想到他，她的心就像拧毛巾一样，被拧成了麻花。

她没想到肖熠能干出这些事儿。在她跟肖熠的相处中，因为她的有言在先，肖熠几乎不碰她一根指头。

他们的相处跟一般情侣不一样，可是她没法改变自己，所以肖熠就改变了他自己。

肖熠很宠她，剥虾壳挑鱼刺，下雨问带没带伞刮风问加没加衣。她脾气不好，他各种将就。她想当女王，他就当仆人。

她一度认为肖熠就是几乎绝了种的那种男人，沾沾自喜的以为捡到了宝，就算张美兰反对她还想跟他继续，可她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顾晴不愿意再去深想，她甩甩头，把脸埋在手里，手上缠着的纱布透着一股子药味儿，让她脑子镇静了些。她抬起头，看着病床中的梁蕴宁。

顾晴心理难过得紧，但她知道她得把肖熠叫来，遑论是非，梁蕴宁现在这个样子，肖熠他有义务过来。

顾晴走出病房，给肖熠打了电话。肖熠接电话的时候环境因很吵，顾晴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你来中心医院一趟，妇产科601病房，梁蕴宁流产了。”

肖熠明显顿了一下，接着惊讶地问：“她流产？她什么时候怀孕的？她有男朋友了怎么连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