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焕不必如此多礼,你能高中不过是你自己的勤奋之功,再加上老师教导有方,与本王何干?”风无痕笑着扶起左晋焕,不禁又想起了初次相见的情形,“说来也因为你是可造之才,若你还是第一次造访时的鲁莽模样,本王早就无须理会你了。”
左晋焕一愣之下,两人尽皆大笑,气氛顿时又轻松了起来。言谈间,左晋焕不经意地流露出父亲将于近期如今述职的消息,听得风无痕心中一动。他情知舅舅萧云朝的人也在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正是神来之笔,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等父亲前来京城,我一定会请他登门拜访,殿下可切勿将他拒之门外。”左晋焕正色道,显然想起了先前风无痕的话,“他自幼都盼我成才,因此不遗余力地延请明师,到头来反倒是助长了我的逆反天性。如若不是殿下不厌其烦地提醒于我,这次进京别说是功名,恐怕麻烦就够我收拾的,因此即便只是礼数,父亲也一定会前来道谢。”
风无痕知道左晋焕的一番说辞只不过是怕自己碍于阵营不便接待,对他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权贵之间没有一定的立场,只有暂时的盟友,这一点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得教给这个年轻人才行,否则他将来必定宦途坎坷。
这边刚刚送走左晋焕,风无痕立刻派人去请了师京奇来,详细询问了有关郭汉谨和卢思芒的有关情形。这几年他的事务过于繁忙,因此居中联络的事情早就交给了这位可靠的幕僚,师京奇也果然不负重托,将一应书信往来料理得停当,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绪昌,上次记得你提起过郭汉谨抱怨在甘肃日子难过?”风无痕关切地问道,“若是我没记错,他应该已经上任一年多了吧?”
师京奇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敢情这位主儿想把自己的人手安插到四川去。“殿下说得没错,郭大人在那些富裕的地方为官多年,一朝去了西北,还真是不习惯。他的来信比卢大人可是要多上不少,虽然抱怨之词不多,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失落之意。”想起郭汉谨字里行间的无可奈何,他也不禁莞尔,想来那人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这有什么法子,他是获罪起复的人,还想寻一个肥缺自是不易,甘肃布政使虽是苦缺,但毕竟品级尚在,届时好生运作一番便可谋一个好差事。如今四川巡抚的位子空了下来,我思量着父皇可能属意现任布政使胡南景,毕竟那个地方安插一个新员很难弹压住局面。如此一来,布政使的位子就变成了香饽饽,幸好舅舅先前欠了我一份人情,应该能顺理成章地办成此事。胡南景并不属于贺萧两家,因此布政使之职与其让贺甫荣得了便宜,还不如让自己人占了这个位子。”
“殿下想得实在是容易。”师京奇忍不住想打击一下这位殿下,有时候他还真是过于糊涂,“您就没想过萧大人早有属意的人选了么?”
“舅舅就算有人选也不会提上来。”风无痕毫不在意地置之一笑,“这次他不得不吃了哑巴亏,泰慊同名义上怎么都是他的人,刚刚获罪就再把一个自己人提上来,母妃也会责怪他的短视,还不如送我做个人情。”
师京奇这才想起瑜贵妃的用意,不由哑口无言。风无痕那次进宫把泰慊同的事情一交待,那位贵妃娘娘当下就冷了脸,若非一向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她恐怕就连德贵妃兰氏一起骂进去了。就是因为这位娘娘的缘故,风无痕才为绵英讨了个情,压下了萧家这边官员的情绪,否则就凭他这次的奏折,升官后也卖不了好。
既然事情已经初步议定,风无痕便吩咐师京奇给远在甘肃的郭汉谨写信,中间隐晦地透露出自己对他另有安排。想起来郭汉谨和卢思芒这两个人起起落落,中间也费了不少艰险,所幸如今都已经起复,虽不能说前程似锦,但还是能帮上自己的忙。福建的宋峻闲如今已是被誉为能员,手底下原属萧家的三个人也在越罗两家的着意笼络下逐渐转到了自己这一边,算起来若是四川能经营得当,届时就能互相呼应,只希望不是白忙活一场吧。
自己终于拥有一点点势力了,风无痕仰天长叹,心中却想起了当年的誓约。已经七年过去了,七年的时间足以淡忘很多东西,唯有那点内心深处的希望不曾消失。为了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中,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而唯一能补偿这一切的,也许就只有权势。饮鸩止渴,他不由想起了那句古话,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