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端着盆子走过来,将水倒在院子里的树底下,回道,“小姐还在看书呢,妈妈有什么事么?”
朱妈妈心里头阵阵满意,都道千金小姐傲娇不服管教,可这位二小姐恰恰相反,不但在礼仪上煞费苦心,就是在各项艺能上也颇下功夫,琴棋书画样样都不肯落下,虽说是为了压下姝琴阁里的那位,但肯如此用心,真真不易。
攥了攥手心里透着凉意的瓷瓶子,她笑了笑,“我看看小姐去,大晚上莫要看书太久,没得伤了眼。”
朱妈妈是二夫人专门请来教导小姐的,杏儿自是当神一样的供奉着,笑嘻嘻的恭维道,“还是妈妈有心,怪不得咱们小姐就愿意听从您的教导。”
“还是小姐自己肯用心。”朱妈妈不由得挺了挺身子,慢悠悠的朝正房而去。
申郡碧侧身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捧着一本《史经》,两盏八角宫灯将屋子里照的透明。
眼角瞥见有人进来,她缓缓抬起头来,见是朱妈妈,盈盈一笑,“妈妈有什么事么?”
朱妈妈朝她手上的书看了一眼,柔声道,“小姐腿上还带着伤,不宜长时间坐着,这书早晚什么时候看都成,小姐不必急在这一时。”
申郡碧将书轻放在桌子上,“这一类的书我看的少,多亏得妈妈指点我,我若不多看看,只怕看不懂呢,俗话说勤能补拙,只盼着莫要辜负了您和母亲对我的期望。”
“二小姐真是谦虚了,奴婢还真是没见过像小姐这般好学又自谦的呢。”朱妈妈说着走上前,捏着那白瓷瓶递上去,“二小姐,这是从王府里带出来的上好的伤药,您抹抹试一试吧,看看效果怎么样。”
申郡碧扫了一眼白瓷瓶,接在手里细细的看了几眼,颇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朱妈妈,“妈妈,这伤药是谁给你的?”
朱妈妈见她神色古怪,顿觉有疑,遂小心谨慎的道,“是陈妈妈特地送来的,说是从王府里头带出来的,她以前在庆王府里伺候过小郡主。”
申郡碧嘴角撇了撇,似笑非笑的道,“朱妈妈,这小瓶子的伤药是我前几日拿去送给五妹妹的,药是上等的好药,只是是我父亲从外头弄回来的。”
朱妈妈惊愕的看着她,面上一阵红一阵白,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定是那陈婆子想讨好二小姐,又仗着自己在王府里头呆过,才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实在太可恶了,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当都没见过好东西么?朱妈妈气的七窍生烟,一张脸涨得通红,讪讪的道,“二小姐,奴婢……”顿了顿又恨声道,“奴婢倒叫那老婆子给骗了,奴婢定找她算账去。”
申郡碧见她面色尴尬,知她确实被人欺骗了,又怕她羞愤难当,遂若无其事的笑道,“妈妈不必生气,她自是巴巴的把这东西给送来了,就说明她是有求于咱们,且不管她送来的是什么,只用一用她这心便是了,五妹妹既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赏给她,那就说明五妹妹极其的看重她,这也是好的。”
朱妈妈的心思随着这几句话绕了又绕,瞬间明白了申郡碧的话,又见小姐并未因此事而对自己有看法,不由得佩服的点了点头,“二小姐真真玲珑心肠,您说得对,这陈婆子确实还值得用一用。只是她竟敢欺骗二小姐,实在该死。”
申郡碧呵呵笑道,“妈妈不必与她置气,也不必将此事戳穿,只当不知道便可。”
她眉毛高高的挑了起来,“你刚才说她在庆王府里头呆过?”
朱妈妈嗯了嗯,“照她这个样子的,断断进不了王府做事,奴婢也不知她是怎么进去的,只是后来被庆王府的小郡主给赶了出来,据说是因为手脚不干净,正是因此,奴婢才信了她说的话,谁知道她还是个嘴上没门的,有的没的都被她说成真的。”
申郡碧不由得挑眉看了看朱妈妈,这样的角色都能被她弄到府里头来,可见也是个厉害的。老夫人轻易就将人放了进来,显然也是不把申郡茹放在心上的。
她转念又一想,“既然妈妈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她又是你推荐进来的,日后万一出了事,妈妈可拖不了干系。”
朱妈妈却毫不放在心上,“奴婢只是在老夫人跟前提了提,包括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跟前的都是奴婢推荐的,至于到底用哪个只有老夫人才有决定权,即使陈婆子真的出了什么事,老夫人也不能一味的怪到奴婢的头上不是?”
申郡碧轻点了点头,觉得朱妈妈说的很有道理,可又有些不踏实,心里头总有些隐隐不安,遂道,“得了空妈妈还是警告她一些,旁的且不说,单这手脚上一定要干净,短缺什么的,自可以来找我,断不会委屈了她。”
朱妈妈偷偷的瞧了几眼申郡碧,灯光下,她精致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的,透着十二分的精明,完全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应该有的。
申郡碧略一沉吟,“庆王妃的生辰快到了,妈妈知道王妃的喜好么?”
朱妈妈已是明白,当下保证道,“奴婢明日便去问一问那陈婆子,她若敢再骗我,定饶不了她。”
申郡碧面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来,“如此,便有劳妈妈了。”
“这是奴婢份内之事,既然跟了小姐,便是小姐的人,能为二小姐解忧才是奴婢应做之事。”朱妈妈趁势表了心态,经了这一次,她愈发觉得二小姐非池中之物,前途无可限量。
申郡碧虔诚的望了望天,诚挚的道,“感谢苍天将妈妈这样的人送到我身边来,申郡碧定不负上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