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皇后有些迷惑,“难道你不怕他们……”
段南煦淡淡的笑了笑,“怕,所以我只需要他们发挥各自的本领,却不需要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关系。”
皇后紧蹙眉角,下意识里心头一紧,“你的意思……”
段南煦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目中露出的忧虑渐浓,声音愈发低沉,“母后,儿臣的意思您应该明白的,即便儿臣再努力,有一些势力,是任凭我怎么努力都不会倒向我这一边的,因为他们是同每个皇子绑在一起的。”
皇后眸中亮光微微闪了闪,似是有些无奈,又似是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皇子妃的母家便是每个皇子最大的助力,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做呢?难道要给你的两个弟弟配百姓之女吗?这样才能让你少了后顾之忧吗?”
她目中又多了几分淡淡的失望,却又说不出这失望到底来自何处。
“母后,儿臣并非此意。儿臣听说原先您想要把蓝如姬许给五弟,您想过没有呢?丞相之女与颇有军功的皇子联姻,这意味着什么呢?虽您心中敞亮并无她念,但朝臣会不会如您一般呢?”
皇后面色剧变,身形陡然一震,盯着段南煦,厉声沉喝,“你是在怀疑本宫?”
段南煦后退两步,躬身到地,“母后息怒,儿臣不敢。”
皇后冷哼,“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呢?如今太子妃也有身孕,你又在东峦国的战事上立了大功,没人能撼动你的太子之位了。”
冷淡的语气里已经带了点点疏离。
但段南煦丝毫不为所动,反问道,“难道母后真希望有人能撼动我的太子之位吗?”
“你……”皇后气的嘴唇抖了抖,却终是叹息了一声,“说吧,想给骁儿和沣儿配什么人家呢?”
段南煦暗暗舒了口气,终于扯到正题上来了,“儿臣以为,婚姻大事,********,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三弟和五弟的缘分,与哪个女人有缘分,有情义,便是最佳。比如五弟,申盛侯府的五小姐便很好,如今贵为郡主,也配得上五弟。母后,您说呢?”
皇后笑了笑,声音冰冷,“你想的倒好,明知道骁儿中意申郡茹,你此举正好成全了他,卖他一个人情,却也阻止了申盛侯府与晨儿绑在一起,真真一举两得。”
“母后,您认为这样不好么?”段南煦紧紧盯着皇后,目光中已经多出了几分逼视。
立在皇后身后的宫女纵然见过大世面,但在此刻仍然吓得屏声静气,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如果我不同意呢?”皇后同样逼视着他,仿佛要从他眼里看出些端倪来。
段南煦却微微一笑,极其淡定的道,“那儿臣便明白母后的心意了,儿臣定当亲自去蓝家替五弟求亲,母后可满意?”
“你……你……”皇后紧握着的手忽的撑开,一根手指狠狠的指着段南煦,“好好好……本宫便如你所愿!”
段南煦再次一躬到底,“多谢母后成全。”
愤然离宫的段南沣越想越觉得气愤,他不过比段南煦晚出生几年,凭什么段南煦就能做太子,还能得到朝臣和父皇母后的支持,而他有点点非分之想就不行呢?
如今就连一向冷淡的五弟都向着段南煦了,那么大的功劳转手就让给了段南煦,他实在不明白五弟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浑然不觉得走在大街上,心情烦闷至极,目光所处之处皆是厌恶之人厌恶之事,心头甚至生出一股揍人的冲动。
好在他还仅存一丝理智,知道此举不善,绝不可行。
他做几个深呼吸,将满腔的怒气都压制下去,不自觉仰望天空,却发现此时乌云盖顶,恰如他此时的心情,刚刚深呼吸被压下去的怒气再次浮上来,宛如无边无际的乌云,眼看着就要落下一阵大雨。
说时迟那时快,都豆大的雨点子顷刻落下来,砸在他半仰着的脸上脖子上身上,冰冷一片。
周围的人都忙着往路边跑,或钻进路边的店铺里酒楼里茶楼里或急匆匆的往家赶,只有他反而停下脚步,仰着脖子望着天,似乎十分渴望更多的雨滴在身上。
一眨眼的功夫,街上空荡起来,偶有三两匆忙疾奔者,也都是面色焦急的想要找地方躲躲雨。
冰冷的雨水顺着面颊滑下来,滑到嘴里亦是冷如冰,他忽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冷笑,目中被灌入了雨滴,一片模糊又带着些疼痛。
他实在忍不住,终于微微闭了闭,再度睁开的时候,却发现头顶上撑着一把江南泼墨油纸伞,小小的却替他遮住了漫天浇下来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