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儿!”
景予失声惊叫。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但原微一剑砍下我手臂来,却也似惊呆了,盯着剑尖滴落的浅绿汁液顿在当场堕。
景予长天剑砍过去,直至剑锋袭到面门,他才想到躲闪,胸前衣襟便被剑风劈裂了大片植。
景予也顾不得再去砍他,纵跃而下,飞身追向我。
我已掉落很远,有一滴两滴的水珠滴落面颊,丝丝咸腥。
他终于接近我时,我已重重摔往坚硬的山石。
“菱角儿……”
掉落的时候风声很大,我只看得到他一张一阖的唇,从他的口型猜到了他正唤我的名字。
我也急着想告诉他一句话,可惜一张口便被山风淹没,再也说不出来。
这一摔落下去,只怕连莲叶梗子都摔烂了,我还能说话么?
堪堪便要及地之时,青山绿树间忽闪过一道火红的光。
还没看得清是什么,那红光已飞到我身下。
我重重地摔落,却像掉在厚厚的棉絮上,且棉絮上还包了柔软松滑的皮毛。
我安然无恙,身下传来似猫叫又似呻.吟的女子声音。
定睛看时,正见一个毛茸茸的尖嘴巴转到我脸庞前,黑黑的眼睛如阳光下的两丸黑水银流光溢彩,说不出的狂妄桀傲,肆无忌惮。
我正摔在一个不知什么庞大动物身上,周身都是火红的皮毛,看着有些眼熟。
还没回过神来,那动物又是一声不满的尖叫,却是景予紧跟着摔在了“它”身上。
原微险些被景予伤着,但到底不肯坐视他被摔死,遥遥施了术法,在他身上裹了一团柔软银光,此时却是连那银光一起摔在了那动物身上。
“菱角儿!”
他颤抖着唤我,却是什么都顾不得,先扑过来看我手臂。
他的胸口在流血,很快濡湿了下方柔软的皮毛;而他漆黑黑的眼底,分明正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我不敢相信,木头一样的景予,从小被打个半死也犟着头不肯讨饶半句的景予,居然会落泪,还这样大滴大滴地落泪。
但我总算没有立刻死去,总算能告诉他我想说的话。
想抬手拂一拂鬓边的乱发,却只觉出了手腕间凉意嗖嗖,再也不能抬起。
我只得扬脸向他笑了笑,说道:“景予,我忘了告诉你,我是莲藕所化,早已没有躯体,少了只手……不疼的。”
真的不疼,所以你不用难过,更不用落泪。
景予抱住我,很努力地向上扯着唇角,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来,终却传出一声惨痛的呜咽:“我疼……”
有滚烫的泪落到我脸上,我忽然之间也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不是来自断了的手臂,而是来自空空的胸口。
莲藕做的心,居然会这样的疼,必是师父的手艺太差,没放对位置,或者眼光太差,不小心挑了段朽坏的藕。
身下,那头一身火红皮毛的动物叹气道:“景予,男女有别,你老爬在我身上,只怕你师兄会吃醋。”
景予尚未答话,那厢已听得原微叫道:“若水,你又捣什么乱?”
却是原微已经飞落跟前,目光先扫向我手臂,好看的凤眸明显收缩了下,才若无其事地转了开去。
那动物嗖地一缩,只剩了狸猫大小,却是一只皮毛火红的九尾狐狸,再着地一滚,便化作了一极美的红衣女郎,正是前些日子我们在诸余山遇到的那头九尾狐,——听说就是原微给她取的名字,叫作善若水。
九尾狐红唇一扬,却是媚眼如丝,笑意妖娆,“我何尝捣乱?明明是你的师弟刻意调.戏,这都睡到我身上了,你也不出手管管,不怕丢了你们昆仑的脸么?又或者……原郎你很喜欢我为你戴顶绿帽子?”
“住口!”